卓文君眼泪直直滴落。其实爹爹与他们不甚亲近,甚至因为面庞严肃,从来没个笑脸,她自小就挺怕爹爹的。
又因幼时,娘亲生她的时候,不算顺利,还得操持整个侯府的事务。后来兄长又发了花,病得险些没了,娘亲便将她送到外祖邵家去养,好一心照顾兄长。
那时候的邵家没在京都,这一养,就养了三四年,她再回来的时候,已经五六岁了。而家里有另一个伶俐可爱,与她只隔不足一岁的妹妹叶甜甜。
她有时候常常会吃甜甜的醋,觉得家里人都似乎更偏疼甜甜一点。有时候她也觉得甜甜比她聪明,便着意想要更努力些,想要比过甜甜。
后来,她也发现家里人并没有不疼她,那种不满的感觉,渐渐的也没了。
可是与爹爹,一直以来,都不算亲近。今日爹爹的这番话,倒是让她泪流满面。
是呢,她怕什么?她有爹爹,有哥哥替她撑腰。有爱她的家人在,便是再难的日子,也能熬过去。
卓文君抬起头,绽放出一个笑容来:"爹爹,我不嫁。"
邵氏站在门口,听了这句话,整个指甲嵌进肉里头,将手心都扎破了,她也不晓得。
卓文君缓缓又道:"左右我的名声已经毁过一回,如今这一次,虽不是毁我的名声,可也是拿我,拿侯府的颜面在火上烤著。我既不乐意充大方,接纳昭明郡主,也不乐意叫人说什么逼迫昭明郡主去死的话。不如就这样,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就当我没做过这门亲吧。"
她想了想,转头看向靳甜甜:"论起来,从前哥哥便说过,哪怕我一辈子不嫁,他也养得起。只是要辛苦甜甜了,我如今就剩这么一个妹妹,怕是甜甜的亲事,又要因此耽搁了。"
靳甜甜见她露出久违的笑容,心里头也开心起来,握住她的手:"我的亲事么,本就艰难,哪里就差这么一下了?"
马岱眼中含泪,却是带着笑意,扬声说了声:"好,这才是我卓家女,遇事绝不退缩。朱家那等儿郎,我卓家还看不上呢!"
卓文君听了这话,眉眼动了动,似有不舍,到底,什么也没说。
于是马岱做主,将朱斌的庚帖送回,又将已经过定了的彩礼悉数清算出来,尽数抬回朱家。只等著朱家将嫁妆单子,已经卓文君的庚帖给送回来,这门亲事,算是彻底了结了。
不过,邵氏红着眼操持完毕,转头就去了二房那边。她是着实忍不住,这个搅事精叶钰娇,哪里都有她,自她来了侯府,钰欣的亲事便一变再变,二房那一家子,就像吸血虫一般,吸得他们筋疲力竭。
如今好不容易苦尽甘来,又遇着这等糟心事,她如何忍得?
邵氏也顾不得大夫人的体面,自去门房上轰隆隆擂门,一壁哭嚷着:"肖倩,叶钰娇,你们给我出来。叶钰娇,你敢做不敢当,害得我儿如此,今日,我与你们势不两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