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捎带着的便宜徒弟,偶尔指点下就好,他还是更在意那个天赋被糟蹋的不成样的徒孙。
八月初,距离那日屠村的事情发生已经过去了十来天。
崔晚棠的伤也好了许多,此时正躺在床上定定看着妃色纱帐。
她抬起手,张开手指,透过指缝看着那抹红,眼前仿若望见那日一路走过的满村狼藉。
手突然被握住,宋彧出现在面前。
他坐在床边,将药箱放下,对崔晚棠道:“娘子,该换药了。”
崔晚棠应了声,任由宋彧将她扶起坐好,问道宋彧:“陆家村那边......”
“皆已入土,雷恩寺会闭寺为其诵经九九八十一日。明六的尸首,明一让人葬到往昔亭那处了,他们说他们死后都不想回死亡谷,想留在村子里,我擅自作主,让他在村里住下了。”
崔晚棠垂下视线:“嗯,住在村里也好,住在村里,便能看着我们,替他报仇了。”
“娘子......”
“宋彧,你怕吗?”崔晚棠突然问道。
宋彧手中动作微顿。
屋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宋彧上好药,替崔晚棠合衣的簌簌声。
他抬手摸了下崔晚棠的额头,皱了下眉头,随即温和道:“娘子,睡一觉吧?”
“陆家村五十二户人家,连带家畜无一不留。云妮姐,王婆婆,陆二叔,还有铁蛮叔......”崔晚棠平静出声,望向宋彧。
“宋彧,铁蛮叔就在我面前被杀的,他就伸着手向我求救,结果那把刀就那么穿过去,我甚至能看见那带了血的刀尖......”
“还有明六,他躲得好好的,他能活着,他是看见我在才出来的......”
她不觉红了眼睛,鼻头也有些发酸。
这些日子,她一闭眼就重复着那日的梦境,死里逃生,一路尸体,蜷缩在床板上以为自己会死......
“别想了,都过去了。”宋彧哑着声道。
“都过去了......”崔晚棠攥紧了手里的信纸。
恰逢崔晚棠躺了几日实在躺累了,方才见到桌上放了本书,便去取了来看,不料从中落下这张信纸来。
纸上只一句。
“只要你如约而行,为父自然应你。”
如约而行,如得什么约。
她咬着后槽牙,颤抖道:“你怎么可以说都过去了!”
“娘子。”宋彧蹙眉唤了声。
“你不要叫我!”崔晚棠从宋彧手中抽离手。
她用力扯开自己的衣裳,指着胸口上狰狞的伤疤,喃喃道:“宋彧,你知不知道我怎么活下来的。”
“五个人,我杀了五个人才活下来。”
她瞪大眼望着宋彧,泪水吧嗒落在了床单上,双手开始比划着:“第一个是抹了脖子,那血是喷出来的,就喷在我的左眼上,除了红还是红,我一下就看不见了,可是那个想要我生不如死的男人就在我后头盯着我,我害怕,拼命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