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晚棠将视线落回到宋彧摊开的画上,五幅画都是花鸟图,像那幅画墨兰的,就寥寥几笔,看着还……
先前她没去摊子前看不觉得,此时认真一看,崔晚棠觉得一两银子大概都贵了。
她面色古怪得问道宋彧:“这些画画得好吗?”
莫不是她的审美观还没跟上这个世界里,大众的水平线?
宋彧摇了摇头,斟酌了下语句才吐出两个字,“嗯,大概是,还好。”
崔晚棠面色微僵,显然宋彧自己都知道这些画够不上书生给的价,那他还一次性买了五幅。
宋彧收好画看向媳妇,见她一脸不解,笑道:“那摊主我是识得的。”
“他名钱子安,幼时在清河县上学的时候,与我做过同窗,后来他家出了些事便离开了清河县,不想今日还能得见。”
“那幅墨兰图,还是当初同我学的...”
说到这句时,宋彧有些无奈且尴尬。
他也没想到钱子安过去这么多年,在画作上竟然没有一点进步,挂的那幅墨兰图,让他一眼就认出是谁的手笔了,也叫他有点躁得慌。
“钱子安?”崔晚棠愣了下。
“是,”宋彧点了下头,他见崔晚棠面上带了些惊讶,便问道,“娘子可是认识?”
然而想来也不应该认识才对。
虽说原先的崔晚棠也在清河县长大,但毕竟家中要富裕些,而钱子安却是出身贫寒。
不应该听过才对。
宋彧是幼时在清河学堂读书认识得钱子安。
那时的钱子安家境并不好,他爹酗酒成性,整日里无所事事,家里全靠他娘替人浣衣或做针线等填补家用。
钱子安之所以能上学,还是他那什么在别处挣大钱的舅舅每年接济他们一笔银子。
也因此,钱子安总是受人欺负,且他家明明是吃不饱的,但钱子安却偏偏就长成了个有些怯懦的小胖子,于是更被同窗欺负得紧。
彼时宋彧和高阳舒也在一起上学,那时的宋彧人聪明,家里有钱,什么都会,又是有爹娘哥哥疼着的,因此也算是班里的那种小霸王,他整日里和高阳舒一道打闹,叫夫子又是头疼,又是惜才不舍得打骂。
在一次回家路上,他恰好看见钱子安在巷子里被人欺负。
大概是那日小宋彧正义感爆棚,就去护了钱子安,还给欺负钱子安的人放狠话,说钱子安是他罩着的人。
结果就是他同那群大他许多的孩子打了一架,最后和钱子安一起被打得鼻青脸肿,疼得嗷嗷叫。
但就那么一次也叫钱子安感动得涕泪横流,抱着他哭嚷着:“彧哥,你以后就是我哥了!我命都是你的!”
从那以后,钱子安就成了宋彧的小跟班。
宋彧带着这个有些笨的小跟班走过清河县的大街小巷,直到有一天钱家出了件大事。
钱子安他爹在一次喝醉回家找钱时打死了他娘,他舅舅出现把他带走,宋彧跑去钱家时只见得一片狼藉,后来便再没见过钱子安了。
“我也不想今日能在此见到他。”他感慨道。
若不是注意到那副熟悉的墨兰图,他还真的没办法认出钱子安,毕竟他记忆里的钱子安还是个会跟在他身后哭的小胖子。
崔晚棠透过窗子,看到那清瘦书生坐在船头发呆,不由叹道:“大概这世间真有缘分一说。”
宋彧微怔,“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