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止坐在桌前,听着跪在下首的青年人说话。那青年人微垂着头面无表情,正是被他派去待在宋彧身边听从吩咐的明一。
“前两日公子归家前,便叫属下将那叫秋栋的技人毒哑了,属下念着不是什么要紧人,就照着吩咐给那秋栋的茶水里下了毒。”
宿丘坐在另一边擦着剑,目不转睛道:“那是叫我去救他娘子那日就想好翻案了?”
林俊豪因为喜欢听秋栋表演口技才给秋栋撑腰,而秋栋一哑,以林俊豪那富家子弟的做派,自然就把人弃了。
说明宋彧一开始就打算断秋栋的路,送秋栋去见官,不想宿丘多此一举把苏游丢去结案了。
明一没有反应,继续道:“昨日下午公子来了后,便让属下去了趟口技班,同那苏家女说了些话,今早那苏家女便带着秋栋去自首了,秋栋对罪行供认不讳,在公堂之上自尽了。”
公孙止点了下头,“他今早就这么离开了?”
明一道:“是,公子说,他娘子心情不好,他也读不下书。若是先生有气,大可待他回来罚他。”
公孙止默不作声,嘴角的肉略微抽动。
宿丘瞥了明一一眼,让他退下,将剑插入剑鞘内,漫不经心道:“他与你不同。”
公孙止视线落到宿丘身上,眸光浑不似他外表那般沧桑,反而带着股戾气。
他是弑师之人。
他曾亲眼看见全家惨死,而那人则站在他面前扶起他,说会替他报仇,因此即使那人欺他辱他,他也只是将这股恨意转为暗劲。
他带着一腔恨意,奋发图强,隐忍多年,最后却发现真相竟那般嘲讽,教他之人便是害他全家之人。
公孙止杀了他师父,但他同时又感激他师父,因为那人的丧心病狂才叫他成为如今的公孙止,才让他成了最后能活下来的人。
公孙止想用同样的方法让宋彧从一个普通少年成长起来。只是,宋彧似乎不需要他的磨练。
宿丘道:“从他前日跪你,道出他知晓陆奎一事时,你便该知晓,他与你不同。你当初并不知道那人与你有血海深仇,一朝得知后,便干脆利落杀了那人。可是宋彧呢,他明知道自己妹妹差点因你受辱,他却能装作不知,依旧跪你拜你。”
他难得叹了口气,眉间有丝无奈。
“公孙,公子比我们想象得要阴暗,你掌控不住,他不是会长成一条毒蛇,他本就带了毒牙。他不需要你再磨他炼他了,或许,你还该对他好些,莫叫他长成之后,谁都制不住他。”
公孙止定定看着宿丘,又缓缓收回视线,他想着若是他当年知道那杀死自己爹娘的人就站在面前会如何?
不管如何,也不会同宋彧一般若无其事得去拜师,去卑躬屈膝......
他不由笑了,“这小畜生,用我的人,借我的势,花我的钱,还来气我,当真是没脸没皮,白生那一副好面孔,跟他老子一样,就是个伪君子。”
宿丘耸了耸肩,“幸得他如今愿意挑明了恩怨,想想他若是一直记着仇还能安稳读书,那才真是瘆人。”
宿丘想到宋彧平日里那温和有礼的态度,以及那日跪伏在地的平静模样。
他才这么小就懂得忍常人难忍之辱,借仇人之势助自己得利,留待将来反击,当真不是个正经读书人。
宿丘现在反而有些害怕宋彧内里这样的阴险性子,将来只怕谁也制不住他。君子至少还知规矩,小人却是阴晴不定的。
公孙止沉默了会,突然哼声。
“为了女人不读书他也出息,真以为我不敢罚他,让明一看着他,回来后先去我院门口跪两个时辰。”
宿丘闻言摇了摇头,公孙止这就是完全报私仇。心理变态,就喜欢看宋彧低头。
刚开始的时候,它根本就不认为自己面对这样一个对手需要动用武器,可此时此刻却不得不将武器取出,否则的话,它已经有些要抵挡不住了。浴火重生再强也是要不断消耗的,一旦自身血脉之力消耗过度也会伤及本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