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压下心头的狐疑,陪笑着追问。“曹大人,此事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这样说吧,有人指正你儿子昨晚从豆腐西施的院子里偷偷摸摸出来,早上豆腐西施没出摊,邻居进去一看,发现人满身是血倒在床上……”曹译注顿了顿,端着茶杯,冷冷瞥了季庆东一眼。“本官不想听到官官相护,你还不把人找过来?难道你儿子当真畏罪潜逃了不成?”
季庆东心下一跳,但畏缩地摸了摸鼻子,正儿八经地解释。“不瞒曹大人,犬子最近为了这个豆腐西施跟我闹脾气呢,这不已有好几日没回家了,我不是不想找他,可也是不知他在何处。”
曹译注再无耐心,重重搁下没喝两口的茶水,冷硬的脸板起来。“好,看来你儿子果然有作案动机。不过,本官来了就要走个过场,来人,把整个季府搜一遍。”
闻言,季庆东还想说什么,但是曹译注不是个好说话的男人,听说还是在靖王手下磨炼过的,他纵然满心不愿,也只能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眼睁睁看着官兵将季府搜查个里里外外。
搜查了一盏茶的功夫,果然没搜到季国涛,曹译注冷着脸,极为不悦。
季庆东小心翼翼地靠过去,低眉顺眼地开口。“曹大人,犬子真是没回家,不过我相信他没有伤人的胆子,为了不给大人添麻烦,只要他一回来,我就亲自把他带到您面前,一可以洗清犬子嫌疑,二可以早日找到真正的伤人凶手。”
曹译注皮笑肉不笑。“好,不过,本官带来这些兄弟,就在外守着,免得再有人说季大人包庇儿子。快到年关了,本官可不想落人口舌,影响本官在江南的声誉。”
让官兵把季家围住,这架势,不就是认定季国涛是伤人的真凶吗?季庆东本来怀疑曹译注为什么无端端为了一桩不起眼的小案子就找上门来,原来是担心影响他自己的考核。
金雁王朝的规矩便是年关之前,就会有从京城下来的钦差,暗地里调查取证,看看地方官员是否鱼肉百姓,在地方上作威作福。想来曹译注听到了钦差的风声,做事更加小心,在这个节骨眼上又闹出这么一件事,他才会兴师动众地前来抓人,一切不过是装模作样,官派作风,想要证明他曹译注是个清廉刚正的巡抚,并未跟下级狼狈为奸,下属儿子成了犯案嫌疑人,他还亲自派人捉拿,可不就是个人人称道的好官吗?
看明白了曹译注的用心,季庆东反而安心了,他陪着笑,附和几句,官大一级压死人,他没有理由反驳冠冕堂皇的曹译注,只能当一个应声虫。
唯独把曹译注送走之后,他脸上的憨笑才消失的无影无踪,眼底闪过一丝阴毒,转过身,朝着屋内走去。
管家知趣地跟在一旁,跟着季庆东进了书房,关上了门,才问道。“老爷,少爷他……拖不得啊,眼下外面都是官兵,不管人出去还是进来,全都要经过他们的检查,这可如何是好?”
季庆东直直地望着某处,昨天两个小厮哭着跑到官府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的独子被人杀了,马上丢下公务,直接去了兰康镇,把尸体领了回来,不动声色地藏在地窖。
把来龙去脉问清楚了,才知道是因为季国涛去兰康镇跟豆腐西施幽会完了,直接找了个客栈吃饭,谁曾想对一个已婚少妇嘴上调戏了几句,还说要把少妇掳会家里宠爱,自然惹得少妇的男人记恨在心,派手下赶出去教训了一番,再然后,就被小厮发现季国涛死在了巷子里。
杀死季国涛的,不就是那个男人吗?
季庆东自知极为护短,四十岁才抱到了儿子,所以一向惯着季国涛,哪怕季国涛风流成性,还偏好在已婚妇人里打转,妻妾成群,他从未对季国涛说过一句重话。而季国涛也在季庆东的宠爱之下,养尊处优顺心如意地活了二十年,季庆东完全无法接受儿子突然的死亡。
想到他赶到兰康镇的时候,季国涛的身子都僵硬了,身上并无任何伤口,唯独喉咙插了一根普通至极的木筷子,从脖子里流出来的血,将季国涛胸口的衣裳全部染红。
很显然,对方的用意是因为季国涛祸从口出,所以刺穿了他的脖子,让他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说不出任何一句淫荡的言语。
哪怕杀了人,还用这种警示的方式,可见对方完全不是吃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