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腾此人说的,句句是真。
她在看到方腾脸上的一块块白斑的瞬间,就想起了他,他是陆家的花匠,平时休憩花圃,还干些杂活,在她记事起,方腾就在陆家当奴仆了。
因为大娘陆夫人体弱多病,常年缠绵病榻,无法频繁出门,所以爹体恤她想念外面的风景,便让方腾在自己妻子的院子里打造了一大片的花圃,种了各种各样的花苗,保证一年四季都有鲜花盛开。
陆夫人只要推开窗户,就能看到院里的美景,就能感受到隔绝在外的春夏秋冬,所以方腾因为将花圃打理的很好,曾经被陆仲夸赞过好几次。
秦长安每次去给陆夫人请安的时候,见到在修剪枝叶的方腾,他每回都会跟她说说话,送点不值钱的小玩意,而她的确喊他一声“方叔”。在她的生辰,方腾送给她一盆茉莉花,也确有此事。
只是他并非因为奔丧而辞去了差事,而是被发现他偷窃了陆家的钱财,只为了去给烂赌成性的儿子还债,加加减减偷了五六次,金额约莫有三百两。
陆家不是大富之家,爹陆仲只是太医令,一年的俸禄加上打赏至多二百两,他刚正清廉,不懂利用职务敛财,更别提陆夫人常年患病,家里开源节流,还需在外当将军的大哥寄回大半俸禄,才能维持正常开销。若不是陆夫人善于理财,好不容易存下一些积蓄,陆家很难运转下去。
所以,陆仲无法留下这个手脚不干净的仆人,即便方腾在陆家已经待了十年,还是把他打了一顿,赶了出去。
但说来好笑,方腾被赶出去的一年后,陆家就被抄了,他反而不曾受到牵连,逃过一劫。
若方腾真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忠实仆人,就算见到了自己,相信也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跟自己相认,只会在暗中求见,光是这一点,就足够让秦长安断定,他心怀叵测。
当然,方腾一个下人,突然出现在皇宫就很可疑了,显然有人让他跟自己相认,他也势必是收了别人的好处。
淑太妃又寒暄了几句,这才离开,楚白霜满腹心事,借口头疼,由两个侍女扶着回了自己的未央宫。
等人都走了,白银才压低声音问道。“主子,可是惜贵妃一手安排的?”
她寥寥一笑。“你都看出来了。”
“主子不曾招惹她,她为何要跟您过不去?”
她摆摆手,不屑一顾地说道。“有些人,不是你不去招惹她,她就会安安分分的。她冲着我来没关系,只是手段未免太拙劣,如果她就是靠着这样的脑子坐上了贵妃的位子,我真替蒋皇后不值。”
白银看着秦长安一派容光焕发、轻描淡写的模样,不由地笑了,被惜贵妃这么一闹,主子不但不气恼,反而觉得惜贵妃手段拙劣,一下子,高下立分。
“说好的赏花,花没看几朵,乱七八糟的事却是不少。白银,走,我们回去,靖王府的花园种类同样不少,难得有了这个兴致,可不要被不想干的人搞坏了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