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吟许久,才开了口,眼神轻轻冷冷,实则闪过一抹复杂的阴影。“给世子备轿,送回质子府。”
少年怔住了,一方面是因为救下自己女人的身份,连他这个异国世子都如雷贯耳,另一方面,她看着自己的眼神,不是鄙夷、不是轻视、更不是他最厌恶的同情,而是一种好似见到熟人的和悦和感慨。
她眼睁睁看着男子把少年塞到轿子里,淡淡一笑。“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袁凯。”
“袁公公,可是早年在宫里做事?”
袁凯一脸惶恐,心中却激动不已,跟着一个质子算不上什么好出路,一眼可以望到头,这辈子是跟荣华富贵无关了,但在宫里就不一样了,若是跟着个受宠的妃嫔,底下多的是宫女太监“进贡”,二十几岁就当上管事公公的大有人在。不像他……马上就快而立之年,还在给这个不长记性的南阳质子收拾烂摊子,把屎把尿……
“回靖王妃,小的曾经在尚衣局呆过五年。”
说白了,尚衣局就是个为宫里各位主子量身裁衣的地方,但皇宫的水太深了,光是穿衣这一项,就分了个岂止三六九等。不得天子宠爱的秀女也可能被克扣份例,穿不上新衣,但受宠的妃嫔则往往穿尽绫罗绸缎,珠光宝气,总之,这个袁凯也是个圆滑世故的太监,被发派到质子府,还是改不了狗眼看人低的习惯。
她了然于心,或许每个质子来到强国,都必须忍辱负重,连一个伺候人的太监都敢不把主子放在眼里,可想而知平日里他该有多孤单。
很快就到了质子府,袁凯涎着脸再三要求秦长安留下来,说是她救了少爷,到了质子府内而过门不入,显得他当下人的不会做人,不懂规矩,秦长安假装犹豫了会儿,才答应了。
正是午膳的时间,桌上端来五盘菜,她正欲坐下,却见少年洗净了脸和手,但没来得及换下身上的锦袍,又在外套了件青色的小袄。脸上抹药的手法很是仓促,白乎乎的药粉沾了眼眶一大圈,看起来着实很是可笑。
她的眼几不可查地一抽。
少年年纪不大,眼睛肿的厉害,但眼神却不差。“你笑了。”
“我没笑啊,你看错了。”秦长安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维持着端庄优雅的动作,而少年则皱了皱眉头,不苟同地说。
“男女七岁不同席,靖王妃是客人,就留在这儿用膳吧,把我的那份端到书房即可。”
秦长安看到他刚才冲动的一面,此刻却又一板一眼好似教书先生,被激起一丝兴致,跟他杠上了。
“还有点读过书的样子,不过你今年几岁?”
“本少爷十一岁了。”
她随意地挥了挥手:“那好,你十一岁,我十九岁,没有人七岁,放心吧,可以同席。”
温品言微微张大了嘴,哑口无言,这……什么歪理啊,他看起来跟那几个纨绔子弟一样蠢如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