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云听他的叙述,仿佛看见了几年后的景象。“你们在下很大的一盘棋,这样的规划,不止在这儿吧?”阿景得意地笑了,“那你,能过来帮我吗?”紫云坚定地摇了摇头,“我想靠自己,走出属于自己的路。”阿景有些失望,却支持她的想法,“好吧,我们都要加油。”“好。”紫云很高兴,和阿景有这样的一个约定。
到了茶山,乐乐三人正坐在地埂上,说说笑笑,画面还算和谐。见到紫云和阿景,乐乐抱怨他们,走得真慢。阿杰碰了碰她,示意她闭上嘴巴。乐乐才拽着紫云,跑进了茶树丛中。
这是一片生态茶园。为了保证茶品质量,只一年一采。夏末的茶园,不复春日的热闹,却也有种静谧的美。山风抚过发丝,有种无法言说的惬意。那一株株灌木茶树,穿着深绿的衣衫,虽不似少女,也有种成熟的美。“乐乐,你家茶园真美。”乐乐不以为然,“没什么,不过平常茶树,我们的衣食父母。”的确,乐乐眼里的茶山,不是紫云眼里的茶山。前者基于现实,后者基于梦幻。乐乐给紫云讲茶树的维护、茶芽的采摘等书本上课堂上学不到的知识,紫云听得入了迷。她从乐乐的口中,了解了一个蕴含着生计的茶山。再想想阿景的设想,不觉更佩服他了。她想起从前,也曾随父亲走过一些茶山。她的眼里尽是诗情画意,尽是无尽美好的畅想。如今,她要重新定义茶文化了。爱茶,就要让更多的人,了解茶,亲近茶,喜欢茶。于是,有些想法,开始在脑中成形,或许会成为以后的事业。
三个男人,看着游弋于茶树丛的人,觉得是世间最美的画面。铁牛先是坐不住了,他要去找些乐乐爱吃的野菜。阿杰见铁牛走开,不肯服输,就去给乐乐采一些山花。阿景不屑于他们的幼稚,静静地看着他的小紫云,仿佛回到了温暖的梧桐小筑,美丽的京北一中儿童乐园。他真希望,时光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茶园玩够了,乐乐问紫云:“不远处有座茶祖庙,要不要去?”紫云说:“当然要去。”乐乐大着嗓门,“喂,男同志们,下一目的地,茶祖庙!”铁牛别扭着说:“现在去干吗?又不是祭茶祖的好日子。”阿杰反驳道:“只要心诚,每天都是好日子。何况,乐乐要去,你不去正好。”铁牛一听,拔腿就走,他可不想被抛下了。阿杰更不甘其后。阿景觉得紫云定然想去,就也起身,追上了队伍。
从茶园到茶祖庙,山路崎岖,他们只得弃车步行。一行人,如同快乐的鸟儿,走在山间小路上。乐乐唱起了山歌,铁牛应和着。阿杰说:“这个我们都不会,找个大家都会唱的,不是更有趣?”乐乐说:“那就唱《山路十八弯》吧?”紫云说:“不好,调太高了,男声比较吃亏。”阿景笑着说:“无妨,我们随便唱唱,又不是要去表演。”于是,他们便唱起了《山路十八弯》。几个人的嗓子都不错,尤其是紫云和阿景,很是突出。阿杰推推阿景,“行啊,从没听你开过嗓,原来是深藏不露啊。”阿景“嘁”了一声,“我会的还多着呢!”阿杰笑了,笑得很放肆,为敞开心扉、释放怀抱的阿景而贺。唱完了一首,又换了一首,愉快的歌声在山中回荡。走到后来,汗水浸湿了衣衫,大家也毫不在意,继续前行。
拐过了几个弯,到了山坳处,茶祖庙就在眼前了。从外观看,这是典型的江南建筑,应该有些年岁了。镂空花窗,隔开了内外两个世界,却挡不住其中若隐若现的风景。大家噤了声,朝庙门走去。庙不大,孤零零地坐落在这里,平添了几分神圣与敬畏。
庙门半掩,推门可入。乐乐说,守庙门的老伯应该出去了。他们轻手轻脚地往里走。院子不大,却长着一棵茶树,边上竖着“千年茶树”的牌子。铁牛和乐乐对着茶树,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紫云看着静默不语的老茶树,感受到了经历风霜却屹立不倒的精神。
走进庙内,茶祖端坐正中,手中握有一株茶苗,微笑着看向芸芸众生。塑像前面,摆着一条长几,上有香炉,香烟袅袅;香炉边上,放有水果、面食等祭品。乐乐和铁牛,跪在蒲团上,又恭恭敬敬地朝茶祖磕了头。这熟稔的动作及礼仪,显然是浸透在他们血液里的。
从茶祖庙出来,紫云很好奇,这茶祖到底是谁。乐乐觉得她问得莫名其妙,“茶祖就是茶祖,你怎么会问到底是谁。”紫云说:“中国的茶祖很多,每个地方也不尽相同。有些地方供奉的是尝百草的神农;在云南的一些茶山,孔明被视为茶祖,至今还有祭祖仪式;在蒙顶山,茶祖是吴理真;安化的茶祖,是和黄帝大战过的蚩尤;在日本,荣西禅师是茶祖;也有些地方,茶祖是唐代的陆羽。说法很多,就忍不住多问了。”阿景说:“茶祖很多,表达的愿望却是相似的。他们祈求丰收,祈求过上丰衣足食的好日子。如果真要问是谁的话,我想在江南,还有一个茶祖。他就是葛玄葛天师,他在江南修道,还喜欢种茶。或许来过这片山,见这里仙气弥漫,适合种茶,就留下茶树,给当地百姓带来了福荫。没准,庙里的那棵老茶树,就是葛天师种的。”听阿景一席话,紫云觉得自己过于较真了。乐乐和铁牛很高兴,阿景的一番描述,更增添了他们身为茶山儿女的自豪感。阿杰觉得他和紫云太掉书袋了,真是卖弄。
算了,管他卖弄不卖弄,头顶上正一片乌云滚滚而来,一场雨眼看就要来了。阿景说:“大家别急,乐乐家的茅草屋,就在前面,三五分钟就到。”乐乐想起来了,就跑在前面,给大家带路。刚到茅屋,雨便如断线的珠子般,哗啦啦地落了下来。乐乐的父母常来这里收拾。为防万一,就在外墙洞里,放了把备用钥匙。乐乐津津乐道于父母的智慧,回去要好好夸赞一番。正得意时,她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咕噜叫起来。声音过大,即便雨声阵阵,大家也都听了去。乐乐不好意思地解释道:“饿了,我的胃在催我赶紧开饭。可是,这儿哪有饭吃啊。老天啊,雨停吧,我想念妈妈的饭菜啊。”
乐乐搞笑地闹着,大家也才觉得饿了。阿景低声问紫云:“你饿吗?”紫云低声答:“其实,刚才我的肚子也在叫了,只是没有乐乐的声大。”阿景笑笑,起身朝茶灶台后走去,翻了几下,就拿出几个红薯来。大家都惊讶地看着他,就好像在看舞台上表演的魔术师。乐乐又想起来了,这是爸爸放在那儿的。春季炒茶制茶,经常忙通宵。有时饿了,就烤几个红薯充饥。她一拍脑袋,“真是的,到bj读几年书,就忘了本了。”铁牛见她又要拍,赶紧拦下了,怕她拍疼了。
他们架起柴火堆,做起了烤红薯。至于怎么个烤法,铁牛比较在行,乐乐在一旁帮忙,后来大家就胡乱忙作一片。窗外风雨声,屋内烤薯忙。待吃完外皮焦黑,掰开冒着热气的烤红薯,大家便满足地听起雨来。
“若有一盏茶,人生何求啊!”紫云感叹道。
“有,下雨天,品茶天,这个必须有。”乐乐说完,便去煮水。紫云帮忙泡茶。不一会儿,人人手里多了一杯茶,绿色的茶叶,如同仙子般,在玻璃杯中轻盈而舞。听雨,品茶,赏景,正如他们年轻的梦。这场雨来得妙啊。
一场雨,下了足足两三个小时。待雨散云收,一道彩虹,出现在天际。
“好美啊!”大家欢呼着,赞叹着。
返回茶园,找到单车。经过风雨后,它们变得东倒西歪的。扶起车,简单擦去水珠和灰泥,就伴着彩虹,朝山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