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一株草，没有他，我或许早就经历盛开衰败，潦草地过完了一生。我能活到现在，了解人类七情，于我已是奇迹，我并不祈求再多。”</p>
“可你还是看到他受伤的消息就回来了。”秦晚说。</p>
“夫人说的是，”萱草颔首，双手捂住胸口，“草木本无情，我却有了颗心。草木本无痛觉，可我却感觉到了心痛。夫人，当年您从白山门的观云台跳下后，我就一直不敢返回颍城，我怕面对主人，害怕被他责备没有照顾好您。”</p>
秦晚愣了一下，她此时才知道当时她自私的行为，伤害了太多太多的人，内疚和自责一涌而出，化作她嘴边于事无补的一句：“萱草……对不起。”</p>
萱草摇摇头：“夫人您没必要对萱草道歉，您做了您觉得正确的事，是我错了。我若不逃避，不害怕主人地苛责，哪怕被主人大骂一顿，至少这二十多年我说不定还能留在主人身边。是我懦弱，错过了留在他身边的岁月……我才是不懂珍惜眼前的那一个。”</p>
“萱草……”秦晚看着眼前总是清清冷冷表情的萱草，心中五味杂陈。</p>
萱草双手握紧鹿陵的手，对秦晚说道：“夫人，能请您回避一会儿好吗，我想单独陪陪主人。”</p>
“好……”秦晚点头，默默地离开了鹿陵的房间。她走到屋外，忽而听到萱草在屋内唱起了歌。</p>
隔着木格窗棱，萱草的歌声传了出来：“伯兮朅兮，邦之桀兮。伯也执殳，为王前驱。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其雨其雨，杲杲出日。愿言思伯，甘心首疾。焉得萱草言树之背。愿言思伯。使我心痗……”</p>
萱草的声音婉转忧伤，像夏风吹过山涧旁碧翠连绵的草甸，有无数黄橙色灿烂的萱草花开遍山野。</p>
秦晚听着听着，萱草的声音越来越小，她忽然惊觉不好，转身冲入房间：“萱草！”</p>
只见萱草伏身贴近鹿陵的嘴唇，周身化作凝翠的绿烟缓缓流入鹿陵的口中。</p>
这时秦晚才想起，萱草，治伤止血之良药。她心甘情愿地牺牲了自己，去医治鹿陵。她心甘情愿地被他吃掉，报了恩，做回了一棵属于鹿的草。</p>
秦晚愣在原地，眼泪决堤。</p>
从萱草抵达鹿宅，到她永久地离开，连一刻钟的时间都不到。</p>
她来时已经做好了决定，她报了恩情，毅然决然。她不是不留恋，也不是不遗憾，所以她才会给秦晚讲了她的来历，她的过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