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我可不可以带家属,我以为你带的是书衡或是新梅,你的弟弟,”闻夕言笑道,“没想到是你的爱人。”
“你不也带家属了吗?”梁文君直接了当地说。
“他,他?”闻夕言竟然有些窘迫起来,脸微微发热,不知道该怎么说。
步睿诚这时才抬眼看了看对面坐着的这沉默内敛、只顾埋头吃饭的警察,原来他观察力比侦察兵还厉害,他和闻夕言从下车到这里,刚上了两道菜,统共加起来也就二十几分钟。
艾兰笑着推了梁文君一把:“你说啥呢,这是两个Alpha。”
梁文君不语,只微微挑眉,看戏似的看着闻夕言。
“啊,哈哈,没想到啊,你们竟然是一对儿,”闻夕言顾左右而言他,“艾兰可是这一届新兵营的Omega排头兵,那是相当威武,非常难追的,当时你们不都说,谁也拿不下这艾大王么,结果怎么样,我们梁队一出手,就非常厉害地搞定了!”
梁文君吃饭很快,听得出来闻夕言在这儿谄媚,他虽然很想板着脸不笑,但他心里真的很吃这一套,所以嘴角忍不住弯了起来。
“啊?”艾兰纳闷道,“明明是我把他拿下了啊,是我倒追的他,搞定了他!”
闻夕言和步睿诚都是一愣,闻夕言连忙双手合拢,惊讶地对梁文君道:“佩服!佩服!在水星Omega如此紧俏、高不可攀的情况下,咱们艾大王竟然还倒追了梁队,梁队,你真是吾辈楷模!”
说完在桌下猛踢步睿诚,他自己在这儿溜须拍马,还要一个人在边上帮衬。
“是,论单兵作战能力,很多Alpha都不是艾兰的对手。”步睿诚接话道,“艾兰第一次参加隐歧岛战役的时候,回来就是军长了,我们还都是小兵蛋子。”
梁文君和艾兰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
艾兰说道:“闻医生,你既然有要紧事儿跟梁队说,我和老步就不打扰了,我们先撤退,你们慢慢谈……”
“哎,不用,你在这儿正好,”闻夕言说,“步副将也不用回避。”
“你有话就说,不管是什么大案要案,还是芝麻绿豆的小事儿,没有我不管的,”梁文君道,“只是我最近在忙谏奕辰的案子,可能时间上没那么充裕,但我能帮上忙的绝不袖手旁观,一定抓紧时间给你查了。”
闻夕言嗯了一声,将带来的鼓鼓囊囊的公文包,交给了梁文君。
“是一桩陈年旧案了,第23届新兵营协同考核时发生的那场血案,牵连18条人命,包括我……造成的一起,都在里面了。”
梁文君道:“这件事我有所耳闻,当年你退出部队,也是因为这个吧?”
闻夕言沉重地点了点头。
“这件案子,当时牵连了阿诺德第三子阿思新的死亡,阿诺德给新兵营和警方的压力都很大,要求尽快破案,抓住凶手,”梁文君道,“我当时还是个实习警员,没资格去,只听老刑警说,前去搜查、调查的警察,前前后后有200多人,包括阿班德和阿齐诺对丁一劭的指控,当时是一件轰动军方的大新闻,不过,最后什么也查出来。”
“是,”闻夕言道,“这件案子后面没继续查下去,一个是当时三军出师迫在眉睫,阿诺德不再追问后,大家也都各自散了,警方只推脱是战士们心理承受能力差,高压之下,发生械斗、枪战,造成了严重伤亡;再就是后面阿班德、阿齐诺、丁一劭接连叛乱,那一届战士的故事就像消失了一样,从来不聚会,不见面,从新兵营的历史上完全删除了,至今,第23届,都是教官们闭口不提的敏感词。”
“现在你提起这件事,是有新的线索了吗?因为丁一劭的覆灭。”梁文君问。
“没有,只是一位故人忽然提起,提供了一个新的思路,”闻夕言道,“这几天我反复思索,都觉得当年的事也许另有隐情,只是当时我不是局外人,而是身处其中,抑郁困顿了很久,才走了出来。”
梁文君看着闻夕言,当年那个在山上到处埋伏装蘑菇的闻夕言,是个多么活泼爱笑的俊朗少年,一些肮脏的事改变了自己,摧着自己必须长大,也有一些肮脏的事反反复复,犹如多年顽疾一般,摧残着闻夕言。
“我回去好好看看,有线索立马告诉你。”梁文君道。
闻夕言抬头:“这案子不好查,最大的受害者是……是当时的阿诺德次子,如今没人会愿意帮他这大反贼死去多年的儿子破案了……”
“不还有你吗?你是加害者,同样也是受害者。”
闻夕言看着他,感动道:“谢谢,谢谢,劳烦你抽空看看,没有发现也没关系,我现在想查这个案子,并不是想让我自己的良心少一点谴责,而是希望能给廖坤一个交代,不能让他死得不明不白。”
“我明白。”
“就算能够翻案,恐怕也没有哪个检察官愿意就此事提起公诉,不论是军方还是警方,两头不讨好,”闻夕言道,“我本来想去找李茉莉,从他那条道帮我联系联系当年那个检察官艾登……艾登给我的印象很深刻,三次干净利索地洗刷了丁一劭的冤情,我寻思,他是个有正义感的人,找他靠谱……结果,结果梁队把他的家属就这么带来了……”
艾兰笑道:“这么说我还来对了?”
“是,给你哥填麻烦了,抱歉。”闻夕言以茶代酒,敬了梁文君和艾兰一杯。
四人从厅里走出来,各上各的车,闻夕言作为心理学专家,对梁文君这老刑警的嗅觉不得不佩服,实在是不问明白就不罢休,于是靠近他,赧颜低声问道:“哎,你是怎么、怎么看出来,我,我和他……”
“看我的表情有敌意。”梁文君道。
或者说是醋意。
闻夕言转过头看了老步一眼:“……难为你从这牛头马面上还能看出表情。”
梁文君莞尔,要上驾驶位,却被艾兰提溜着,赶他去了副驾驶的位置。
“我开车,不是要去检察院吗?”艾兰道,“你抓紧时间午睡一会儿。”
梁文君犟不过艾兰,低眉顺耳地绕着车头走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