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军旗越跑越远,渐渐地只在荒原的尽头留下了一个黑点。
马队紧随左右,不让那乱糟糟的人群冲撞了新移民的营地。护军们扯着嗓子喊:“行军打仗!跑都跑不快,你们还打什么仗!?吐蕃人追来,你们该恨的是你们阿爷阿娘没为你们多造两条腿。前面便是满地的金银,是成群的女子,是吃喝不完的粮食。等什么呢!等你们爬到跟前,太阳就下山了!蠢货们!”
更有甚者,护军们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面一面的锣,“当当当”地敲,喊一阵,敲一阵,没完没了。仿佛屁股后面有一群恶鬼追着他们,要活吞他们。
“知道吐蕃人的弯刀砍在身上是什么滋味吗?尝过被长枪一枪捅穿又是什么滋味吗?打不过,你们还跑不过吗?”
数千人都疯了。
赫连云天原是大漠里一把能跑的好手,自小猎狼打狐狸,在被晒得滚烫的沙砾堆中一跑便是一整日。
曹荣吐着舌头跟在他的身后,两人越跑越快。
有人开始脱衣服,有人开始扔水袋。
赫连云天捡了一只还有半袋水的羊肚水袋挂在了腰上,回头望去,曹荣已是裸着了上身。
耳边带着风,脚下如车轱辘一般往复向前。
一群又一群的人被追上,然后被甩在了后头。
跑了快有五里地,先前鬼哭狼嚎的人群变得安静了下来。只能听见蒿草剐蹭在衣裤布料上摩擦出的“沙沙”声响,脚下的泥地开始变得软烂起来。跑不动的人开始逐渐掉队,而穿着铁甲的护军们驾着车,踱着马,就跟在后边。
只要被护军追上,就等于淘汰。
“云天,我不行了,不行了!”曹荣一脸菜色,脚下开始踉跄。
赫连云天一把扯住了他的手,“说好了要并肩杀敌的呢!这第一日都还未过,大荣你怎敢放弃!”
“想想吧,想想你死去的爹!他在天上看你呢!长生天在看着你呢!你可还记得,敢先背约者,受天不详!”
“抓紧我,别放手,十里了!还有三十里,三十里过后,就有肉包子了!”
曹荣使劲地咳嗽,感觉肺都要炸了。
“云天……”
“闭嘴!”赫连云天斥道:“受天与训,不可轻易言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