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快就注意到了右手边的房间里,地上趴了个半死不活的人,他年纪不大,身子只有别人半个长——因为已经失去了双腿——肩胛骨被洞穿至胸口锁链勾着,那锁链从天花板上已经垂在了地上,他就像一只死狗一样闭着眼睛趴在地上。
而他的双腿正在缓缓生长出来,脏金色的睫毛低垂着,其中一只眼甚至完全被血痂糊住睁不开。
宫理认出了他来,只是他此刻像是被折磨到已经失去了求生欲一样。
砍掉他的手、用电弧枪戳刺它,都没有让他软弱,此刻却像是完全没了斗志……
正在这时,幽暗石质回廊尽头,风啸声传来的地方,又响起沙哑的笑声,似乎在嘲弄小圣女们的瑟瑟发抖。理应保护她们的神父,显然已经慌了,似乎完全没有想到走廊尽头的家伙还醒着。
几位神父或教士打开通讯器,似乎打算呼叫同僚前来协助:“……不知道!希利尔大人不是说它已经死了吗?那个异端不是几天前就断了头吗?!它如果再叫起来,我们都会死!”
神父要推搡着让年少的圣女们离开,她们哭成一团有些已经挪不了步子,也有些强装镇定对着尽头,念诵圣经,但语句已经不成调。
与此同时,隔壁趴在地上的少年在缓缓苏醒,他因为吵闹抬了抬了无生气的眼皮,看向围栏之外。此刻,他并不是了无生气,而是被搅碎了的思想正在痛苦的重建——
这已经是不知道多少次,那位头上有白色灯条的金属修女试图“孕育”他。
整个过程就像是将他摔碎后,用无数思想的树根向他碎裂的大脑扎根,直到能牢牢控制他为止。他被迫在精神世界里筋疲力尽的抵抗着,恢复自己的意识,抵御对方的进攻。至今虽然没有让对方得逞过,但林恩知道……他快到极限了,对方会一次次尝试,而他在一次次被打碎后,迟早会败下阵来。
就在这痛苦之中,他抬起酸痛的眼皮,看见了一个银白色长发的女孩。布条挂在她脖颈上,她正思索着,好奇的,看向走廊尽头风啸声传来的地方,嘴上还在唱着极其难听完全没调的安魂曲。
走廊上传来令人牙酸的吸气声,是尽头那个“异端”打算用残躯发出尖啸要地下所有人陪葬,神父们正在惊惶的伸出手或召唤出武器或架起稀薄的结界,年少的圣女们正在哭泣或念念有词——
就在这个时候,宫理闭起眼睛,似乎正在幻想着什么,她忽然轻笑出声。
在尽头,突然吸气声中段,像是被卡住嗓子般传出几声低微的嗬嗬声,之后就是一片静默。
没有爆炸,没有尖叫,没有夸张的动作,她似乎取得了没人发现的胜利。
林恩匍匐在地面上,忽然看到砖石浸满污泥的缝隙中,几朵红伞蘑菇忽然毫无缘由的冒出头来,靠着墙角更是开起一连串细小的鲜艳腐烂的花朵……
那些蘑菇与花朵,正在无人注意的角度,从银发少女脚下隐秘的辐射生长开来,几乎迅速在黑暗中填满了牢房的暗处缝隙,甚至在滴水的天花板上垂吊下来。
林恩愣愣的盯着正从眼前的泥缝里颤颤巍巍冒出来的小蘑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