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众人心中清楚那不过是幻觉,却无一人能够摆脱被它支配侵扰的痛苦。
“因为恨!”姜瞒突然目光灼灼地盯着前方的虚空,没有漫不经心的笑容,没有随性顽劣的伪装,她整个人如同火焰一般猛烈燃烧起来,只将所有的邪念和污垢烧成金色的灰尘,“那些伤害了师尊的人,我怎么会让他们好过!”
那一瞬间,所有声音戛然而止,唯余她的铮铮回答响在空中。
“我以皮制符,以魂识为引,乃叫他们日日夜夜受梦魇所折磨,精神崩溃,状如鬼怪,世人不知其罪,我却不能不知,偏要让他们悔恨至死!”姜瞒字字掷地有声,与其娇丽面容不相符的大气之色在脸上铺展开,她继续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便是一阶妖兽也能知恩图报,何况一个八岁女童,师尊道我天生是修仙的命,不为旁人牵绊,自然也不会为师尊魂灭而神伤,师尊也未免太高看我了,如果成神之路是要抛弃七情六欲,斩断情丝,笑看一切恩怨,身上不染半点尘埃,由此跳脱出天道,那天道之外不过是虚无。”
所以,她错了,他也错了,他们都错了。
她不是天生的修仙命,相反,她注定是一个失败的神,情字太重,杂念太多,无法归一,又不肯认命,最终的结局非死即伤。
姜瞒重新握住狼毫,目光沉沉地在符纸上画出第一笔,以全部心神投注其上,继而缓缓分出第二个支脉。
然而,只要幻香不灭,幻象就不会停止。
“阿瞒,既然你懂这么多,不如你来告诉我。”暮暮的声音自寂静的空中响起,“当时为什么不停下?”
姜瞒置若罔闻,继续画符,下巴上凝聚的汗珠低落在符纸旁,浸染在案面上。
一双手卡住她的脖子,渐而收紧,她的呼吸开始断断续续。
雀禾低声道:“嘴上说的漂亮,便是八岁女童也懂知恩图报,那不过是你被赶出天界所找的借口而已,我们怎么的死的你忘了吗?你的恩呢,报在哪里去了?”
笔头未停,手背上青筋乍现。
“你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图个心安。”任清盟坐在一旁,看着她道,“没有我们,你早就死了,然而我们现在人不人鬼不鬼,天下之大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处,只能困于你的身边,如同深陷囹圄,存在的意义都要你来赋予,未免也太可悲了。”
姜瞒不答,开始勾起符文的“第三笔”。
“你不是挺能说的吗,怎么不说了?”雀禾松开手,如往常那般亲昵地勾住她的肩膀,眼神却冰冷至极,“我还等着你反驳我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