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向歆多年官场沉浮的经历来看,安忍抄家灭门也没有什么,只要他能够从安忍的倒楣之中获利就可。
但此时向歆在心底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安忍之辈,难道只会劝谏一途吗?
赵和的全部势力,归根到底,都在于他自己一人身。若是赵和出了意外,咸阳四恶为首的旧交派,曾灿、高凌为首的稷下派,马越、马定兄弟为首的边军派,再加解羽、应恨等代表的西域派、郭英代表的北州派,所有的这些力量必然分崩离析,他们之间的交情,会随着赵和的死而荡然无存,他们彼此之间必然会为了争夺赵和的遗产而发生争斗、厮杀,可没有任何一方有完整收服其余几方的力量,就算决出胜负,实力也必将受损。
所以,赵和本人,就是他代表的力量的最薄弱之处!
不过,向歆在安忍的面没有看到什么得意之色,相反,他还显得惊惶不安。
向歆皱了皱眉,又向赵和的仪仗处望去。除了他之外,长乐宫前的百官也都意识到出现了意外,因此忍不住举步向前,想要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千余步之外,弯腰低头的司马奂扣动了胸前的机关,暗藏在他宽大儒裳之后的匣弩发出啪的一声响,三枝短箭射了出去。
他很清楚,若是自己举手投足都会引来怀疑,但是,他弯腰躬身,会将这疑心降到最低点。
毕竟,谁能想到,一个人会将匣弩用机关连接藏在自己的背?
不过司马奂犹自觉得不保险。
他在激发匣弩射出三枝短箭之后,立刻又拔剑前突。
到了这个时代,世家大族中的儒生士子往往以敷粉涂脂为饰,身体娇弱有如女子,但是,其中还有相当一部分是固守传统,佩剑而行天下,司马奂便是其中之一。
司马氏的剑技亦非同凡响,司马奂觉得自己哪怕不算当世第一流的剑客,也应当在二流了。
故此突前之后,长剑出鞘,向着他记忆中的赵和方向便冲了过去。
只不过才向前冲了两步,他的动作便因为一只有力的手伸来而僵住。
他看到原本紧随在赵和身后那个蚕眉长须的红脸汉子,不知何时下了马,出现在他的面前,只是单臂伸手,便将他的咽喉死死扼住。
而赵和身旁,一个昆仑奴举着盾牌,挡住了匣弩中射出的三枝箭。
另一个有胡人血统的汉子则已经出现在他的身后,一伸手将他的儒服扯开,露出缚在背后的匣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