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望向沈邵,她听着他的话,感受到他的愧疚,感受到他略有粗糙的指尖抚过面庞,她愣愣问他:“为什么?”
为什么?他不是恨她吗?他不是要她交换吗?他不是要她如此才肯给救命的还魂丹吗?
“朕后悔了……”沈邵紧紧抱住永嘉,他的嗓音满是沙哑,他望着她的双眼发红,隐有泪意。
永嘉闻言身子一抖,眼底才止住的泪再次涌上,她如今什么都以可以不要,她忽而抬手,用力反抓住他的手臂,她一时哭得泣不成声:“行尧…母妃不能没有药,我不能没有她,求你了,我求求你了…”
沈邵听着永嘉的哭声,心疼的厉害,他看着她,拼命点头:“朕给,永嘉朕给,你别哭,朕什么都不要,朕给你。”
永嘉闻言又愣了,她盯着沈邵,一时无法回神。
沈邵不等永嘉反应,先一把将她从地上横抱起来,他双臂有力,她稳稳躺在他臂弯里,被他紧紧环住,沈邵一步一步稳健走到床榻前,将永嘉平躺放到床榻上。
他弯身时,阴影笼下,他察觉到她眼下藏不住的紧张畏怕,他看在眼里,放下她,便飞快撤身,他阔步走出寝殿,急召女侍入内,替永嘉更衣。
沈邵看着端水或端着衣裙进进出出的女侍,独身站在外殿,他环顾御门四周的灯火,看着正忙碌调遣宫女的王然,仍未从震惊中回神。
沈邵茫然在外面兀自呆站了许久,他忽而想起曾经的那晚,似曾相识的一切,他突然转身大步朝书案踉跄走去,他看着上头堆积的奏折,慌乱推开,他焦急翻找着,忽然,他的身子顿住,他僵身怔看案上的药匣许久,缓缓伸手拿起,他双手打开药匣,看着内里躺着的完好的还魂丹,一颗心连带着整个身子,再次颤抖起来。
沈邵只觉自己是在做梦,可身边的一切又是那样的真实,永嘉的肌肤是那样的凉,她的泪又是那样的烫,烫得要将他的心,灼烧出个洞来。
沈邵的目光缓缓从还魂丹上收回,他小心合上药匣,一抬眸,便触到书案上燎燎燃烧的烛火,他怔怔望着那烛火许久,忽然向前倾身,他缓缓抬起指尖,向火光探去。
烧手之痛,是那样清晰,要穿透四肢百骇般,警醒着他,这一切,是这样的真实。
沈邵感受着指尖的疼,他望着被火燎烧过的指腹,忽而不知是喜是悲的,笑着哭出来。
哪怕是黄粱一场梦也好,他是多么希望,这一世,可以重来。
他曾日日夜夜期盼的,他无数遍发誓的,若是重来,他再不会伤她一分一毫。
沈邵折返回内殿时,女侍已经服侍永嘉更好了衣,沈邵走进去,命殿中女侍悉数退下。
永嘉正坐在妆台前擦头发,她听见沈邵将女侍悉数屏退,握着绢帕的指尖微凉,心口忍不住发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