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腊月时节,正是缺银子置办瓜果蜜饯、黄表桃符等除夕一应用物之时。
这些年白马逗在这个不入品的小官上,规规矩矩领着朝廷俸禄,实实在在交予家里娘子做家用。
前些日子入冬,朝廷拨下薪炭钱,领着这一整贯沉甸甸的铜钱(1000文),他暗暗揣进了自己的兜里。
心间琢磨着大堤修缮停工暂时用不上,左右都无事,不如去赌坊耍上一耍,总好过在家中受娘子刻薄奚落。
可是,白马逗却把钱留在了赌坊,带了一肚子气回来。
要消了这一肚子的憋屈,总要拿银子去填。
得舍存留之间,叶念安自然懂。
只是他全部家当就是挂在身上的这件棉衣了,即使他有了消气的法子,又哪里有银子拿出来去填补这个缺儿呢!
雪越下越变了,天色渐渐沉暗。几百里河堤上空,乌云如墨染铅块莽莽叠叠,一眼探不到尽头。
叶念安暗暗攥了攥拳头,努力让自己气息平稳一些。他待到心里跳动不再如战鼓一般时,抬脚向白马逗走去。
众人见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叶念安脱离了人群,都面露错愕。
此时距离白都丞抽出的那个嘴巴不过一个时辰,刚刚被打之人,也是鼻息一紧,哼了一声。
空旷的天地有雪有人,无论是白马逗还是囚徒,自然都无心去看这雪景。
尽管素白纯洁,但附着地面的冰冷都让人绝望、寂寥。
如此只能去看人了,去看与自己不一样的人。
白马逗觑着眼,分出一点眼角余光看着叶念安,深一脚浅一脚地距离自己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