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白泽不喜欢檀香散发的味道, 闻到檀香的气味,他总会不经意想到幼时蜗居在破败寺庙中的记忆, 心情会瞬间变得很差。
他真的厌恶“过去”这个词, 甚至连想都不愿意想。
启明殿只焚龙涎香,这个味道他喜欢,林桑青也喜欢。
晨起,他处理完政事,把该交代的事情都交代妥帖, 就着殿中的龙涎香气换上件穿惯了的花青色华服,他准备到永宁宫去自投罗网。
与太后交手多年,她的想法他多少能猜出一些。太后做事情狠绝, 不留退路, 若决心造反,那么她肯定要在手里握一些筹码。
没有什么筹码比他这个帝皇更加有用了, 若是能够以他的生死来要挟群臣,太后一定十分乐意。她将不会再有顾忌,可以放心大胆的让镇安军赶来皇城,共图失去帝皇的天下。
他决意以身涉险,充当迫使季家造反的催化剂, 剩下的事情,他相信青青能够处理好。
系上最后一根衣带, 他仰起头, 正要往外走, 林轩突然带了几个人进殿, 二话不说把守在门边,堵住了他的去路。
箫白泽顿觉不对劲,林轩可没这样不讲规矩过。他随口问他,“谁让你们来的。”
林轩垂首答道:“回皇上,是宸妃娘娘。”
右眼皮突突跳两下,箫白泽有种不祥的预感——好端端的,青青让林轩带人守在启明殿做什么?按耐住心底的不祥之感,他又问,“她去哪里了?”
林轩回答得简单而清楚,“永宁宫。”
“嗡……”脑子里瞬间发出乱糟糟的轰鸣声,眉头皱起又松开,重复数次后,箫白泽气得抬手捶向门框,“胡闹!”
手指尾骨登时红了一大片,小安子吓得连忙跪地,不知是先劝皇上息怒,还是赶紧去找太医来给皇上包扎,一时彷徨住了。
箫白泽在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中想到了八年前发生的事情,那也是被他划分到“永远都不要再想起”这一类别里的回忆。
周朝国破,他眼睁睁看着昭阳执着的往死路上走,他劝不动她,想要伸手拽她回来,不给她出去,可被利刃划破的双脚却让他无法前行一步。
他瘫倒在繁光宫坚硬的地砖上,竟头一次生出人生无望的失落感——身处肮脏的欢袖坊中,隔几日便会被鞭子抽打一顿,除了脸和脖子外,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在那样的痛苦折磨下,他也不曾对人生无望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