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底的鞋子踩在平坦的青石板上,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她挽着萧白泽的手信步前行,推心置腹道:“没恢复记忆之前会有一些,你该是知道的,流落宫外之后,我没被生活善待,每一天都在夹缝中寻求生存,清偿以前身为昭阳时犯下的罪孽。那时我对生活完全提不起兴趣,身处牢笼一样的皇宫里,周身都是阴谋诡计,愈发显得生活无趣,更加找不到活下去的信心,有段时日,我巴不得你赐死我。”
欣慰笑笑,她迎着清冽如水的月光看向萧白泽,“不过,幸而我重新遇见了你。以前身为昭阳时,我就不曾羡慕过宫外的热闹,自由于我来说可有可无,我生而是皇家的人,享受着皇族身份带来的红利,便不该再贪心不足去奢望自由。记忆恢复之后,又有你长伴我左右,自由这种东西对我来说,也就无所谓拥不拥有了——有了你,便等同于拥有了一切。”
萧白泽用欣赏的眼神看她,眸中缱绻深情流淌似水,“我们青青素来能言善辩,随随便便说的一段话便能使人身心愉悦,恨不得把一颗心掏出来捧到你面前,随你如何践踏揉虐,也不带皱一下眉头的。”
林桑青被他逗笑了,噗嗤一声,差点和梨奈一样,冒出个鼻涕泡儿。
拐过一处无人街角,她问萧白泽,“那你呢?你厌恶如今这种生活吗?”
她仍记得,昔年萧白泽是如何的洁身自好,从不做随波逐流附庸权贵的事儿,如今让他身涉名利场,苦心经营谋局,他应该不大适应。
不曾想,萧白泽的回答却很坦然诚恳,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不,我很享受。自从决定登基为皇的那一天起,我便将自由抛到脑后,尝试过手握生杀大权的滋味后,我不愿再放手把权利交给其他人。”垂眸向她,眼神真挚道:“交给你倒还可以。”
青年俊美的容颜在月光下别有一番美感,她怔怔望着他,倏然想到一年之前与他初见的场景。
那也是个月光如水的夜晚,她在残荷逐风的凉亭中遇见他,诧异于世间竟有长相如此出众的男子,她将他错认为掌管荷花池子的仙君。
然则,事实证明,他并非是怜悯世人的仙君,而是杀伐果断的魔君。
宁妃死之前说的那句话没错,像她和萧白泽这样的人,委实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活该生生世世在一起,免得祸害到其他良善之人。
见她一直盯着他看,萧白泽用空闲的那只手摸摸脸颊,奇怪道:“看什么。”
身子前倾,她抱住他的胳膊,撒娇似的轻晃道:“我夫君真好看。”
萧白泽露齿轻笑,“我夫人也不赖。”
活像两位小贩在互相捧场,夸对方卖的东西好。
将军府离皇宫很近,就在平阳城边上,他们一路交谈着,絮絮说些陈年旧事,不知不觉就快到了。
萧白泽已经提前安排妥当,待他们到将军府门口,自会有人前来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