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夫人摇摇头,仍是犹疑不定,“万一姓沈的在船上,瞧见了咱们,下手害小姐怎么办?”
铁伯却忽道:“那就杀了他,报仇。”
铁夫人不由得怔住了,“怎么……这……”
留一线叹道:“我们若强逼上船,沈二害死殷小姐,将她扔下海去,我们又有什么法子?若只跟着到蝙蝠岛去,殷小姐或还有一线生机。”他略一犹豫,轻轻道,“沈二带走殷小姐,要么是爱慕她美貌,要么或许……像殷小姐那样的绝代佳人,有时比银票还要有用些。不论是那种情形,一时半刻间,我们还不必担忧她的性命安危。”
铁夫人眼圈一红,却也知眼下也只有如此,便痴痴望着漆黑的海面,道:“若能悄悄飞到那条船上去,瞧瞧小姐在不在,那该有多好?”
留一线道:“此去前船足有数百丈,船上小艇又被沈二偷走了,能凌空飞渡过去的,怕只有陆地神仙了!”他说罢这句,瞥见方天至正垂头凝望船板,仿佛正想什么,脑筋一转却不贸然发问,只道,“寺主,此处风大,不如进小厅中避一避?”
方天至闻言忽转过身,背对猎猎海风向船尾投去一瞥,道:“沈二是从船尾将小艇放下去的。”
留一线道:“不错,小艇本是用麻绳栓在船尾的。”
方天至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但此时此刻,他心中陡然升起一丝疑虑,客舱窗口离船尾不近,沈二若要将昏迷不醒的殷妙送到小艇上,怕只能先将她负到甲板上来,再从船尾负到小艇上去。
可白天瞧见的船板刻痕仍清晰地印在他心中——
客舱窗口的刻痕确实一直延伸到了甲板一侧,与两窗之间的刻痕一般无二。但问题也正在这里了,沈二一个人攀到殷小姐客舱窗口的痕迹,难道不该比他背着一个大活人时更轻一些?
方天至没有将心底的疑问说出口。
回到客舱后,他打坐到三更时分,等无伤睡熟,忽悄声拂衣下榻,走到窗前握棂一推,接着伸臂在潮湿坚硬的船板上一搭,人便轻盈直似遁入海风中一般,飘然沿船壁窜上了甲板。
掌舵的水手半点也未发觉,方天至便如一片乌云下的淡影般,远远绕开舵旁喝酒聊天的两个水手,在帆垛旁随手捡了两根长竹钓竿,又瞧瞧前头的船火方向,便自船舷旁纵身一跃数丈,向翻滚的海面上张袖扑去。
人未及落下,他先抛落手头一根长竿,那长竿随波浮沉一瞬,眨眼横漂在了海水之上。方天至运起轻功,足尖在这竿上轻轻一点,人便如浮雪落花般,泊在这根细竿上站定。拍舷的海浪还未沾身,他已挥袖使另一竿在海面上轻轻一划,人倏而如一片柳叶般轻盈迅捷地向前方的船火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