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沈眠才终于微微一笑,仿佛不好意思了一般,柔声道:“对不起,我和你撒谎了。我那时并没有晕过去,只是太害怕,所以不敢出声。楚公子不会怪我罢?”
楚留香也笑。
他笑着摇了摇头,简直令人如沐春风:“怎么会?你这样一个弱女子,感到害怕岂不是正常极了?只是楚某也确乎不敢靠近这棺材,恐怕不能过去接应姑娘,想必姑娘也不会怪我?”
沈眠幽幽叹道:“我绝非不通情达理之人,既然楚公子这样说了,我岂能强求?”但话到此处,她忽地轻轻一顿,嫣然露出一个笑来,娇声道,“只是什么怕鬼不怕鬼的,莫非是楚公子的借口?你不肯过来,不会是中毒已深,又勉强同侯爷动手,眼下动弹不得了吧?”
楚留香淡淡一笑道:“楚某虽然中了毒,但倒不至于动弹不得。只要稍微歇两口气,不说制住蔺兄那样的高手,对付十几个蟊贼却轻轻松松。”他又向方天至努努嘴,“沈姑娘少坐片刻,不必惊慌。待会儿等拿了解药,雪惊兄佛法精湛,定然不怕鬼怪的,就由他来扶你出来。雪惊兄,你说如何?”
方天至还未开口,沈眠已若有所思的瞧着他点了点头,道:“你说得很对。不论过一会儿楚公子能不能收拾十几个我这样的弱女子,雪惊法师总能恢复过来些的。”
楚留香道:“沈姑娘何出此言?我干什么要收拾你呢?”
沈眠微微一笑,款款从金棺中站了起来。
夜明珠的光芒流淌在她皎洁的面孔、漆黑的檀发上,令她美得那么耀目,又那么纯洁,就连半湿的长裙也似天边白云织成,仿佛笼罩着一丝神性。
她缓缓跨出金棺,柔声道:“说来也奇怪,我本不相信楚公子动不了的。可你越是找理由不肯过来,我反而越觉着,也许你真的没法动弹了。”
楚留香脸上的微笑僵硬了起来,他道:“沈姑娘不是头疼得厉害,浑身乏力得很么?怎么忽然间又能走动了?”
沈眠嫣然道:“我休息了一下,已好多了。”她很是同情地瞧着楚留香,“楚公子虽不愿意帮我的忙,但我既然能动了,却很愿意帮你的忙,替你从侯爷身上将解药取来。”她说着,远远地绕到了蔺王孙尸身之后,仍谨慎地与楚留香二人保持着一丈有余的距离,口中则温柔道,“……也免得二位坐在冰冷的铜砖上,同这么一个死人面对着面,那多可怜呀?”
楚留香隔着蔺王孙的尸身,瞧不见她的面孔神色,只能瞧见尸体旁她露出的半条雪白衣襟和覆肩的黑色头发,口中干巴巴地问道:“沈姑娘在棺材里那么害怕,眼下倒好像不怕死人?”
沈眠没有理他,她小心躲在尸身后,只伸出一只雪腻的手,拉住蔺王孙后颈衣领一扯,将他整个人向后拉倒在地,又两手吃力地往后拖出一丈,直靠到铜壁边上,这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转去摸尸身胸前的衣袋,将那只瓷瓶翻找了出来。
握着这瓷瓶,她才松了口气,抬头向楚留香莞尔一瞥:“我本是冒着风险过来的,但好在楚公子真的没动手来收拾我。看来你确实已动不了了。”
这一瞥极其违和。
因为她秋水般的美眸中,只流露出了极为残恶兴奋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