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
呵呵呵。
阮舒垂着双臂,指尖在轻颤中擦着裤子的麻质布面,微微有些糙,又隐隐地热热一痛,似此时此刻的心情。
瞧她,心理承受能力又不行了。不是已经知道他对自己存在无数的利用么?现在只不过又挖出了些细节,怎么就又难受了?她怎么可以变得脆弱?前二十八年不是都过来了?眼前这点打击算什么?
阮舒深深地呼吸两口气。
结果发现没用。
整副身心的情绪都宛若煮开的水,不停地沸腾。锅盖偏偏还密实地盖着,水蒸气冒不出去,而她需要发泄。
“你帮着三鑫集团收购林氏,你帮着陆振华用林氏的工厂藏毒,用林氏的产品运毒,你考虑过我的感受没有?你考虑过我的下场没有?”阮舒几乎是挤着牙缝的,声音在风潇潇的寂静之中听上去清冽得如山间的泉水般没有丝毫温度。
是!一直以来她都清楚地知道他是干什么行当的。她没有不接受他混道上的身份。那是他的事业,他要做,她无权干涉,她是他的女人,她用自己方式支持他的野心和抱负。但这并不代表她毫无底线。所以她在c’blue里撞见陆少骢招呼大家吸粉时,质问傅令元是否也碰这些。
对,她就是双重标准,对待陌生人和对待亲近的人持着双重标准。她当然知道毒、、品的危害,知道这玩意儿害了多少人,她和庄佩妤在城中村,那个毒鬼父亲,不就是拿钱去吸毒,才逼着庄佩妤卖、、淫?可她没那么大的心去管别人的死活,她也从来不是个心怀仁义的女人,她只想自己过得好好的,可能后来还多加了一条自己在乎的人能过得好好的。
她就是狭隘就是冷漠无情就是自私自利。一个人连自己的生活都过不好,为什么要去管别人过得好不好?反正这就是她的价值观。别人要贩毒要杀人放火,随便爱怎么样怎样,只要不伤及到她,只要不关乎她自身的利益,她不会多管闲事。
如今,陆家父子的所作所为侵犯了她费尽多年心血的公司,叫她怎么能够坐视不理轻易宽容?而傅令元是这件事最大的帮凶!甚至可以说是直接的刽子手!——他原本不是三鑫集团调来林氏的副总么?她算是想明白了,难怪他基本不干涉公司的业务,他的职责所在本就不是林氏的业务,不是监督她掣肘她,而是协助青帮顺利用林氏的产品运毒!
阮舒咬紧齿关,手却控制不住颤抖得愈发厉害。
傅令元的视线从她垂落在身侧的指头上收回,盯回她的脸。他眼睛黑漆漆的,静而沉,嗓音更沉:“这些本就不是你该知道的事情,更不是你该管的事情。我会处——”
“我怎么就不该知道我怎么就不该管?那是我的公司!”阮舒抬起手,甩出第三个耳光打断他。她先前尚存有想法,想着即便他确实利用着她,对她别有所图,那应该起码还有一些真心在的。比不得他的宏图大业,但至少还是有的。可现在,她完全质疑。连那“一些”都开始质疑。
她用尽了她今晚最后剩余的所有力气。
然而打到傅令元的脸上,却好像还是和前两个耳光一样没有太大的杀伤力,他纹丝不动,眼睛都不眨一下,更加没有任何的躲闪,硬生生地挨着,立在风中,脊背笔直得像一棵白杨。
阮舒的脸冷得像冰块,浑身都是戾气。
风托起她的头发吹得有些凌乱,衬得她眼里的怒意更盛,昏暗的光线下,隐隐约约的,她貌似眼眶都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