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司长站在没有点灯的房间里，只有窗外的一片霓虹掩映，巡逻机的灯光一闪一闪地从他身后划过，各种颜色的光通道交织成一片阡陌之网，仿佛也网住了人生，谁也逃不出去。
“景烨，”直唤城主之名，便意谓着这场谈话并非上下张关系，而是纯私人性质，“那个牧大师在参加完小赢的成人礼之后，就要离开了。即时，清缴行动也该告一个段落了吧？”
向景烨眉头重重一皱，“翔哥，这怎么说？”
王司长满脸阴霾，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小赢的情况现在已经相当不错，你卖给公司的面子也该还够了。这些日子你知道我顶了多大的压力吗？你们向家，家大业大，可以看不起那点儿营生。但是其他人不可以就此罢手！”
向景烨微眯起眼，“翔哥，你这是在威胁我？”
王司长扯出一个毫无笑意的笑，“景烨，我是什么人？一个警务司长而矣，还是由你亲手任命的，完全在你眼皮子底下讨生活的小跟班儿而矣。”
向景烨口气变得不悦，“翔哥，别这么说。我还叫您一声哥，就是敬您是我兄长。”
王司长气息一下变了，厉声道，“要是你真当我是哥的话，那就不该跟外人合着伙儿来断我们的生路。向景烨，你知不知道？艾克斯那边已经这么久没交货了，人家可是付了定金的。很多重要的交易都因为这该死的清缴活动中断，你知不知道大家的损失有多大。这些人加起来，你以为你的向家王朝还能继续平安康泰地存续下去？回头要是小赢接了你的班，你希望他接到的是，一个其实已经从内部崩坏的烂摊子，还是一个蒸蒸日上的大世界？！”
向景烨瞪大眼，看着黑幕里那表情已然扭曲的好友，不敢置信。
这分明就是威胁！
可是他们向家人，从来不接受任何形势的威胁，这是他们骨子里的骄傲。
“王翔，那些孩子，都是无辜的，你就忍心把他们送到艾克斯帝国去过毫无人权的生活吗？！”
“呵，人权！当我的一个儿子被防暴兵带走，我不得不送走我的小女儿的时候，我的心早就死透了！你堂堂城主有权有势，你可以为你的宝贝儿子筑起一座城，保护他，让他无忧无虑的健康成长，那我的儿子女儿呢？那些千千万万生下了孩子却不能符合这个该死的国家标准的家庭，那些父母怎么办？他们每天累死累活的，不就是为了这么点儿可靠的抑制剂，这么点儿希望。”
向景烨也激动了，“王翔，你把女儿送到艾克斯帝国，你知道她到底过得好不好？你确定吗？我们从来没有去过那个帝国，根本不知道那里是什么样的世界。目前的确情况很糟糕，可是我们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必须想法子解决，我相信有办法的。现在，咱们西部终于有一位真正的基因大师驻守，小赢的情况很不错，我想日后倾我向家之力，让牧大师帮咱们的孩子……”
“够了！基因公司那是家公司，不是慈善家。你有钱塞给这家吸血鬼公司，那些普通家庭可没有。你也不看看，我们西部这边的人均GDP只是人家东南沿海、三大金冠城市的几分之一。我们的那些家庭，他们有几个买得起公司贵得要死的产品给孩子们吃。现在你却把他们唯一的希望之路给清理了？呵，我伟大的城主，你把别人逼得走投无路，回头可别怪我们翻脸无情！”
光影瞬间收缩，化为一个无疾的黑点，通话结束。
向景烨抬头，看向了窗外一片山花烂漫，鼻息间是最纯净的空气，缓缓淌过周身。
他又有什么资格去批评别人，他所筑的这个世界，也不过是自欺欺人，永远无法见得天日的牢笼罢了，又有谁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