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贞元死讯传来的那天,江南鹤突然觉得,自己老了。
这武昌城的江湖顶峰上,从此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江南鹤低首叹息道。
有一天,江南鹤忽然想到——这二十多年来,赵贞元是如何过来的?
这个念头,渐渐缠绕在了他的心里,有时让他神游天外,有时让他夜不能寐。终有一夜,他独自离开了江门旧宅,潜入了千总府。
枯枝落叶,满目狼藉。
他点燃一盏油灯,在千总府里一间房一间房的走进去,走了一夜,走遍了千总府的每一个角落。他看到,浮华落尽,散作红尘。
那天清晨时,他回到江门,却看到了早已等在门外的江南虎。
从那天起,他夜不能寐时,便会趁夜闯到千总府去。有时在千总府中四处闲逛,有时寻一个僻静厢房睡下,有一次他竟寻到了兵器架上的一双铁拐,拂去了这兵器上的灰尘,在千总府里挥舞了整整一夜。
可惜,赵贞元,二十年后我没能跟你再打上一场。
武昌城里,再没有人能让我使出平生所学,痛痛快快地杀上一天一夜了。
这一天,江南鹤在千总府中走了许久,见天色渐明,便熄灭了油灯,放回了厢房,准备回江门去。在他出厢房的时候,千总府的院落里,传出了人声。
江南鹤微微心惊,施展脚下纯熟的轻功,几步落到大堂墙边,没发出半点声响。
他看到,院落里有一个剑客,对着这片空无一人的大院舞起了兵刃。他的一双长剑,光似龙腾,影如凤舞,身形翻转犹灵猴挂臂,步法进退像猛兽扑食。一番绝技落定,竟让江南鹤也忍不住在心中暗暗赞叹了一声“好”。
“大哥,那剑客来路不明,你也不警觉,便现身了?”江南虎为江南鹤包扎好了伤口,低声责问道。
江南鹤却苦笑了一声道:“我与他搭话,起初只是想知道,他为什么要去那空无一人的千总府里练剑。”
“那为何要把真姓名告诉他?”江南虎又问道,“你们素未谋面,随口编造一个名姓,他也无处可查,有什么不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