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关放下手,对几位弟兄吩咐道:“子时和丑时最是凶险,这两个时辰交给我和江姑娘便好。三弟,你盯亥时,时辰过了便把我喊起来。二弟,你大伤初愈,早些休息,盯明早寅时便好。”
王泰杨亮抬手喊了声“明白”。
一旁的知府却低声问道:“大人,夜晚固然清楚了,白日里却如何应对?”
“我看这两日,白日里当不会有人打来。”钦差捋着胡须,缓缓道,“昨夜敌袭,只是十几个刺客杀来,却未见府衙外兵马合围,我猜测,是敌内部出了争执,江门想速战速决,却有另一个人想困死我们,不愿贸然进攻。昨日我们胜了一阵,江门必遭问罪,主围之声必压过主战,他们也不敢贸然袭来了。何况,他们要的,不是我死,而是我死得与他们无关。暗中杀了我,再掩盖我的死因,不让天下人起疑,这比我死本身要重要得多。白日里强攻武昌府衙,太过招摇。对方要是愿意如此大张旗鼓,我早就被大军围困,走不到武昌城了。”
众人听到这里,不再多言,只随意聊了几句岔开了话题。江月容心中有些疑惑,却忍下了,没有问出来。
要杀这位大人的,究竟是什么人?这大人又做了什么,招来这杀身之祸?这大人的身份又是何人?
江月容不细问,是因为她怕自己若了解了这大人,会坏了她自己的算计。她在饭桌上暗暗观察着这一桌人物,却发觉陈平关也正暗中盯着她。
二人冷眼相交了一瞬,便低下头,重又拿起了碗筷。
深夜时,男人们睡在了小屋中,江月容和孩子睡在仓库里。院落外点着一盏油灯,与明月遥遥相对。府衙屋顶上系着密密麻麻的绳索,绳上的小铃在风中微微晃荡着,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却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响动。院落地上洒满的铁钉在藏在沙土落叶间,露出点点的寒光,如星辰一般。
小屋里的陈平关倚墙坐着,望着那屋外的光影,若有所思。远远地,他听到屋外传来了巡夜人打更的声响——丑时到了。
陈平关起身,缓缓拉开小屋的木门,走到院落里。他看到这一排小屋和仓库上被他砍出的窟窿,都用些木条木板凌乱地封住了,虽然杂乱了些,却也教他安心。地上的砖石坑坑洼洼,碎石屑落在地上无人清理,一脚踩上去便发出轻微的嘎吱声,反倒成了一道御敌的手段。他又向院中举目望去,见月色祥和,秋风惬意,是个叫人心醉的夜晚。他却皱着眉头,提着钢刀,迈步向前走去。
走到仓库外,陈平关轻轻叩响了仓库的大门。
这叩门声刚落,门便开了。江月容早做好了准备,手提着长刀,束起了头发,在月色灯火下绽开了一张英气的面容。
“辛苦陈大哥了,快回去歇息吧。”江月容随意地说了声,便要关上木门。陈平关却忽然将关山刀提起,用刀柄挡住了门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