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王府家将操练进退有度,原本并未打算追踪出府。然府上地牢困着一只毁了容貌的野兽,肃王和岳将军未留只言片语就急匆匆出府至今未有讯息,白宁又跟着杨不留去了秦府,别说周子城,就连浅识局势的老林都觉得此事蹊跷,不免生疑。
林柯也觉得不对劲,然而这道黑影不依不饶地在肃王府的头顶上撒野,总不能听之任之,胡乱放肆。他这才同周子城商议,只点十余家将出府,其余人尽数不动,以免旁生枝节。
可一路追到宫城时,林柯却望着五军营那乌泱泱的人马登时心头一紧,拧眉同周子城面面相觑,暗道,糟了。
肃王外露的神色缓缓地敛得分毫不剩。他沉默地眺着远处,听着袁扬迅速调动人手赶往华庭殿护驾,面无表情地按了按干结得有些狰狞的伤口。
刺客这近乎自杀似的搅局是为了什么?
刺杀洪光皇帝吗?那他们该声东击西引开的人,应当是玄衣卫暗卫而非禁军。
他们来这儿送死是为了甚么?为了砍他这个仇敌一刀吗?
他们最开始同内应勾结是为了刺杀熙儿——但嘉平王徒有爵位毫无用处,杀他有何益处?
肃王神思虚妄地飘了半晌。
东宫最近这风水实在是差得要命,这短短的时日里,竟接连遭遇两次刺杀的倒霉事……
袁扬瞠目结舌地看着肃王指尖扣在血肉模糊的肩上,抓得伤口狰狞的淌得到处是血。他担忧的看了同样拧着眉头的岳小将军一眼,正要开口问询阻拦,却见肃王蒙了薄雾的眼睛霎时清明,忽然低声道,“嵘清苑。”
袁扬一愣,因着讶异不解而微张的嘴唇越张越大,话未出口先咬了一下舌头,“三殿下是说……来人!快!嵘清苑!”
东宫刺杀的风声不过一炷香的时辰就飘到了华庭殿。青黄不接和河水泛滥的矛盾纠缠得洪光皇帝满脸疲倦,丁点儿的火星一蹦,震怒得脾气立刻炸了满天。
玄衣卫、禁军、五军营统领悉数到场,难得休整拜祭的太子、赴宴的昭王和宪王也被拎回了宫城。人未抵达时,肃王就孤零零地被扔在华庭殿的角落,垂眸看着死在嵘清苑的刺客,一时沉默。
岳无衣对京城各家以客卿之名行护卫之责的杀手记得分明,此人名叫程诺,受秦守之看重,以剑术闻名,却使了淬了毒的飞镖暗器行凶,若所猜测没错,这人应当是当初在押解赵谦来途中,给岳小将军和侯子下绊子之伍,所意为何,自不必说。
袁扬同肃王一齐飞身奔至嵘清苑时此人正在卷阁翻查黄册,实为将众人视线牵扯到罪奴的身份上,目的昭彰,也不必说。
东宫刺客查明正身,所有人胯间茧子厚重,应是常年骑马游牧征战所致,自北境而来,意图搅局,也无需辩驳。
但这尽数是偶然吗?却不见得。
这缠缠绕绕的虽算不得线索,却也足矣稍加推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