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祝词唱得抑扬顿挫,席间喝酒喝得五迷三道的只知道昭王权重,当即拍马屁抚掌称好,稍微长了点儿脑子的却听出昭王殿下那就差写在脑门儿上招摇的嘲讽之意,闭口不言——玉琳琅似是有意,奏了半曲朝凤附和着,落井下石落得分外真诚。
秦守之皮笑肉不笑,青着一张脸对昭王拱手称谢,莳真儿在一旁察言观色,是为安抚,贴得离秦守之近了些,秦相爷却登时虎下脸,恨不得满心的怒火都烧在她身上。
莳真儿脸色一白,扶着小腹垂眸,硬撑着秦守之低声的痛斥,她转而抬手招来小湖,对诸位贵客称病致歉,缓步离席,退没了踪影。
“姜老板呢?”玉琳琅一曲奏罢也懒得在觥筹交错里周旋,歪在席上捻着糕点,“我这琴弦还是松,你一会儿抱出去换车上那把新调的。”
“姜老板腹中不适,这会儿八成是在茅厕。”杨不留轻描淡写地点头应下,咬牙切齿地看了方才袖手旁观的玉琳琅一眼,漠然道,“奴婢去去就回。”
玉琳琅一时尴尬,僵着脖颈抬头望她,被压制得占了下风似的——他忽的想起杨不留替姜老板斟酒之前,指尖在壶口上一抹,顿时激起了一身的的鸡皮疙瘩,含在嘴里的酒水喷了一地。
还当是只乖顺的小猫,合着是一只掩人耳目的妖物。
本该是远不及顾盼之处,昭王却有所感,莫名的侧目眺了一眼,视线落在那抹捧琴离去的背影上,停驻良久,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睛。
莳真儿青青白白着一张脸,脚步纷乱急躁,似是愤恨,走出几步,又狠狠的踏了踏地面。
小湖着急忙慌的四处张望了一遭,焦急道,“三夫人您可慢点儿,留心这肚子!”
“这肚子有什么用?我还以为他今日寿宴带我出席是想要日后提了我的位份,如今呢!”莳真儿猛地一回身,缓慢退步道,“还不是把我当做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姑娘?在别处受了气,却要把火撒在我身上,这是什么道理!”
“诶哟我的祖宗,这话房间里说说也便罢了,这是做甚么……”小湖见她摇摇晃晃实在危险,正打算伸手搀她好好走路,免得被旁人瞧见,却见她似是瞥见了府上的护卫,一时慌乱晃神,歪扭着身子就踩在回廊旁通往后院院门的高阶之上,脚踝一崴,整个人霎时失了重心,腾空便要下落——
“呀——!小心!”
杨不留正抱着玉琳琅这把檀木琴走路走得艰难,听闻这琴木里藏着琴中剑,分量格外的墩实,这会儿查探筵席无碍,便让她把这多余的准备抱出去免得生疑。她耳清目明地听见莳真儿低声抱怨的词句,听不来甚么有益的东西,正打算从回廊旁折到院门的方向去,不曾料想,这步子还没迈开,便从天而降似的摔下一位孕妇,结结实实地朝她扑过去。
躲与不躲思虑了一瞬,杨不留被这莳真儿砸得一趔趄,见她惊吓得不敢睁眼,便索性撇开檀木琴,伸手抓住莳真儿的手腕,扶她站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