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诸允爅为一个“信”字所惑亦不是无病呻吟,他不受控制的想,会不会有朝一日杨不留也会弃他而去——可想来想去又觉得自己实在矫情,一不留神钻进了牛角尖里,愣是把一个本该缠绵悱恻的亲吻别扭成了快把人拆吃入腹的狠戾。
诸允爅一肚子愤懑说完也就散了,他同昭王之间的终归是一母同胞,落个记吃不记打的名声也无妨,即便刀搁在颈侧充其量也不过是兄弟阋墙,不似乔唯那般,有着挥刀斩不断的数万人命,血海深仇。
况且别有居心的骨血至亲给他下绊子架在火上烤也不是头一次……诸允爅震惊之余,倒是很快便习以为常了。
杨不留许久不曾开口,只沉默地看着肃王自己紧张得要命。
杨不留对于这类捕风捉影的恶意和相互利用的野心比诸允爅看得更轻,但她却不怎么相信一笑泯恩仇这种事儿,一旦利益冲突,肃王与昭王注定渐行渐远。
这傻小子还想自欺欺人不当回事儿,怎么可能。
杨不留忽然叹了口气,起身在诸允爅的前额轻轻落下一吻,似是盟誓,却未付诸于口,亲得诸允爅一愣神儿。
然后这撒了欢儿的狼崽子就不依不饶的缠着杨不留不撒手,黏糊得来劲儿。
到底是喝了酒,诸允爅手上没个轻重,使着蛮力滚烫地拥着杨不留,差点儿勒得她背过气去——亏着老林不放心自家主子那恍恍惚惚的神情,特意带人打水敲门替肃王擦洗,这才堪堪泼灭了诸允爅眼瞧着就要火烧燎原的苗头,勉强收回胡闹的心思。
杨不留坐在隔了诸允爅一丈远的太师椅里喘气,看着老林欲言又止,却不好直说的站在门口长吁短叹就是不关门的模样实在好笑,小老头对着混不吝的主子没招儿,只得小步挪蹭到窗前跟杨不留悄声道,“杨姑娘,若是殿下再有何逾矩之处,你直接喊就行,我带人替贵妃娘娘教训他。”
杨不留浅浅地笑着应声,诸允爅不耐烦地跟老林置气,关上门窗窝在小榻上兀自郁闷,“我是甚么浪荡的公子哥不成?哪儿有看主子跟看贼似的?!”
“……”说你流氓还委屈你了——杨不留偷笑,被肃王娇嗔的剜了一眼赶忙正色,“这位浪荡公子,牢骚发完了,流氓也耍完了,总该说说正事了吧?”
昭王今儿这试探有如当头一棒,砸得肃王到现在还颇有些晃神儿。
诸允爅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昭王劝他不要在姻亲一事上过分执着,恳切不假,好心也不是装的,但目的为何,却不好说。
北境镇虎军认主,肃王当年能拿得下这帮刺儿头费了不少功夫,绝非交付一个帅印兵符便可就此划分得清的。而今此般情形下,一旦南境在千丝万缕的跟他生出什么牵扯……
依着肃王的性情,南境那一堆乱七八糟的球球蛋蛋宵小之徒他不太可能视若无睹,但这手无论向南境驻军伸出与否,诸荣暻的疑心都不会轻易消除。即便他忍下心性,无数双眼睛盯着他,说他养精蓄锐也好,说他暗中图谋也罢,他岂能一忍再忍,任人鱼肉?
诸荣暻被闻戡都折腾得疑心肆起。如果方彦君步了闻戡都的后尘,为压制南境,让肃王联姻乃是权宜之计,可权宜是一时的,镇虎军同他的联系要是一直割不开呢?难道南北都要听他肃王调遣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