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允爅讨人嫌的心思闹腾起来,凑过来一本正经的顺着杨不留的话添油加醋,“你知不知道,不留这次要去验的尸体可死了好久了,皮肉坏烂,身体上布满了蛆虫,稍稍挪动一下,散发着恶臭的液体就会在你的手上流淌——”
“……”杨不留剜了他一眼,垂眸看向愈发抓着她胳膊不撒手的念儿,忍无可忍地磨牙道,“闭嘴。”
肃王殿下纯属吓唬人的方法压根儿没用,小丫头本就是既怕又好奇,拿些虚无缥缈的说辞搪塞几句兴许有用,诸允爅生动形象的讲了一通,彻底把小丫头叛逆猎奇的心思激得火花四溅。
诸允爅吓唬了几句不奏效,瞥着念儿异常来劲亦步亦趋地跟着杨不留也没辙了,没甚么耐心的摆手放弃,转而宽慰起杨不留,“她现在就是好奇加来劲,让她去,恶心的她几天吃不下饭,看她下次还跟不跟。”
说完,他直接抬手,毫不留情的在兴高采烈的小丫头脑门儿上拍了一记,把杨不留捞进自己的领地,“你先等会儿,我带了点儿糕点给你,我换件儿衣裳,一会儿跟你一起去。”
“去会老相好?那陆阳本就瞧你不顺眼,你还去?”杨不留一针见血的戳他心窝子,见他瞬间垮了一脸糟心的表情,无关紧要的损人的话也就囫囵个儿的咽了回去,只道,“况且又不是官府取证,我还带着白宁呢……殿下刚交了折子,不是要罚禁闭吗?”
“折子十之八九要按到下次早朝朝会的时候再发,我前脚刚走,后脚就来了人议事,没那么快遂了我的心意……”诸允爅冷笑了一声,转而伸出食指在杨不留蹙起的眉间点了点,眼尾漾着笑意又道,“再说了,不是挖坟吗?白宁自己得挖到什么时候?我也想问一问含烟的情况,若是当真与我有关系……总不能什么都不管不顾。”
离了皇宫,肃王是当真不想在这好不容易从一团糟扒拉出来的清闲日子里,再考虑那些糟心事儿,他把食盒从恨不得哈喇子淌满地的岳小将军手里抢过来,塞给杨不留,转身走了几步又若有所思的踱回去,欲言又止止又止不住道,“……你现在验尸,还会做噩梦吗?”
“那都多久之前的事儿了?”杨不留不解风情,莫名地瞥了他一眼,“怎么了?”
诸允爅翻来覆去了许久的宽慰被杨不留坦率的目光截在半路,他没来由的沮丧了一下,摆了摆手。
杨不留善于洞察人心,这是天赋,是让她能够窥探真相戳破险恶的匕首,可她又惯常温柔,温柔得让她会过分在乎亲近之人的感受而不自知,只顾及着旁人的念头,却把自己藏在坚如磐石的外壳里独自痛苦忍受。
诸允爅一直以为,自别过言归宁之后,他便可以触到杨不留藏而又藏的软处。
然而杨不留始终在笑,笑容里带着过分浅淡的情绪,将试图剜开她陈年痛处上药安抚的诸允爅不容分说的推拒在外,难以接触。
她在怕甚么。诸允爅确信,但他想不清楚。
肃王殿下垂头丧气的晃悠了几步,杨不留抱着食盒,站在原地歪着头望了良久,忽然追过去,勾了勾他的手指,捻了块糕点喂过去,见他僵硬的嚼了两下,又伸出指尖,轻轻地把他唇角的糕饼渣滓揩了下去,笑眯眯道,“好吃吗?”
诸允爅晕乎乎的点了点头。
“好吃就别想那么多有的没的。”杨不留悄悄挠了挠他的掌心,似笑非笑道,“一会儿穿朴素一点——虽然故人已逝,可毕竟是曾与你来往密切的姑娘,我是会吃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