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不留憋笑憋得快疯了。
这人喝醉时骤生百态,有像宋铮那般喝醉了就开始攀亲戚的,有像鄢渡秋那般痛陈往事的,有像杨謇那般大着舌头掰扯人生道理的,亦有像言归宁那般醉了酒就笑,笑累了就睡的。
肃王殿下这般乖巧的……实在是太有趣了。
但他面子上乖巧归乖巧,手却不老实,一会儿捏捏她的指尖,勾缠许久,一会儿又掀起眼皮轻柔地将手指穿插缠绕在她垂落肩侧的发间,药香暧昧的沉沦在酒气的深渊。
诸允爅低低地笑起来,眸色深沉又轻佻的落在杨不留的唇齿之间。
杨不留近乎痴迷一般垂眸望着他眼尾的泪痣,闪闪烁烁了半晌,鬼迷心窍似的俯身,吻在了他眼睫末端。
诸允爅被她亲得一愣,傻乎乎地盯着她,片刻之后突然狡黠一笑,食髓知味似的想要把这姑娘扯得离他近些,手上却没轻没重的抓着杨不留的头发,猛地使劲揪住就不松手,差点儿把杨不留揪得眼泪都飙出来。
杨不留哭笑不得的在他撅得老高的嘴唇上狠劲儿一拍,拽着头发气急败坏道,“……你给我撒手!”
肃王殿下使了半天的劲儿也没能一亲芳泽,反倒被打了一下,委委屈屈的瘪着嘴从她腿上滚了下来,团成一团儿把脸埋在被子里,瓮声瓮气道,“二师娘说话不算话,说好了若是你不嫁给我,以后生了妹妹就把她许给我的……还不让亲……”
杨不留揉着被揪得生疼的头皮迷糊了一阵儿,愣是从他这胡说八道的只言片语里拼凑出一个肃王殿下幼年钟情于她未孕娘亲的逗趣故事。
方苓大抵也是被这方能把话说利索的小殿下缠得烦了,才许下这么个没边儿没沿儿的诺,哄他开心。
肃王殿下含混憋屈了那么一句话就没了动静,杨不留凑近一听,竟是睡熟了。
她无声的笑了笑,缓慢地扯开闷盖在诸允爅脸上的被子,把人囫囵个儿的包成了茧蛹,颇为满意轻手轻脚地离开。
肃王殿下行伍时那点儿习惯没能被宿醉击垮,五更方过就晕晕乎乎的爬起来,先同董姑娘因着醉酒失态之事道了谢又致了歉,捧着热乎乎的醒酒汤灌了半碗,抬眼瞧见昨夜里跟他痛哭流涕的鄢渡秋忍不住笑起来,在彼此肩上轻锤了一拳,那些凄苦的往事便当是就此翻了篇。
许久未醉,肃王殿下倒是颇有些回味,他隐隐约约的回想了半晌,骤然在杨不留搀他上楼那段儿断了片儿——还断了个一干二净。
肃王殿下如雷轰顶。
……他没干甚么非礼轻薄的混账事儿吧?
杨不留打了个哈欠,斜挑着眉梢看他,不轻不重的哼笑了一声。
“混账事儿?说梦话想娶我娘算吗?小殿下小小年纪时便如此志向高远,佩服,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