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不留分辨得出真情假意,可回过头来一想,原来这个护她犹如亲生的师父,待她万般的亲昵都是源于愧疚,她就忍不住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如若没有这份愧疚,言归宁也许便不会像如今这般,每天抱着苟延于世的痛苦硬撑着过活。
也不知道他们师徒二人究竟是谁亏欠谁更多。
杨不留许是垂髫的年纪就把眼泪流得差不多了,如今哪怕难过得胸口闷到发抖钝痛,却只是红着眼睛,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诸允爅也在琢磨这事儿,盯着她看了半晌,有点儿纳闷,小声嘀咕了一句,“……怎么不哭呢?”
杨不留一怔,哭笑不得道,“我为何要哭?”
诸允爅还惦记着怎么安慰她,下意识地接话,“寻常姑娘家难过的时候不都是要哭的吗……”
杨不留一挑眉,“……寻常哪个姑娘家?”
片刻后,肃王殿下如遭雷劈——得,撞醋坛子上了。
杨不留眨眨眼,轻笑道,“肃王殿下这是哄了多少位伤心难过的姑娘揣摩出来的路数?嗯?”
“我没有……我冤枉……”杨不留眼神儿搁在他身上,诸允爅那点儿勾得她吃味的嘚瑟全碎成了心虚,“……我也就劝过我皇妹……”
杨不留仍旧似笑非笑地盯着他。肃王殿下总觉得她这一双眼睛简直快把他过往的老底儿都瞧了个遍,甚么都瞒不过去,“……你看看,你还不信!”
杨不留按捺许久,到底是没忍住笑起来,“我可甚么都没说啊。”
诸允爅温柔又无奈地看着杨不留狡黠的表情,轻轻笑了起来,“你自己照镜子瞧瞧,你是什么都没说,你这一双眼睛比说甚么都厉害……”
杨不留闻言,下意识地把视线偏向堂屋里那面铜镜的方向,视线却被一枚半路落下的镯子截住了去处。
银镯子本身并无独特之处,甚至都不是寻常繁复的龙凤呈祥的花纹图案,只是简单至极的竹节款式,独独这镯子上挂着的一小对儿坠子,竟是麦蓝菜花的模样——虽算不得甚么精雕细琢的工艺,但却憨厚漂亮。
杨不留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