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不留大抵是听见了,但是朦朦胧胧没力气搭话,趴在膝盖上咕哝了几声,诸允爅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听清——屋子里太香了,不想回去。
她这话说得软极了,跟平时的利落简直天壤之别。诸允爅这才意识到她是在撒娇,耳根突然就烧起来,也不知道他在害羞个什么劲。
可总不能把这人摆在这儿睡。诸允爅心里嘀咕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轻手轻脚地把人捞起来抱着,杨不留似乎也是觉得冷,贴近热源时下意识地蹭了蹭。
肃王正气凛然的把杨不留搁在了自己单人房间的床榻上,替她拉上被子,规规矩矩的抱着备用的棉被往外堂的小榻迈步,可转头就扔下棉被挪蹭了回来,随意地坐到地上伏在床边,静静地盯着越睡越不老实的杨不留看。
也不知这丫头做了什么美梦,竟抱着被子流起了口水。诸允爅扑哧一笑,依依不舍地替她紧了紧被子,指尖轻缓地握起她伸在被子外的手,挣扎犹豫了半晌,末了下定决心流氓了一次,轻轻捏着她的指尖,在她的指节上落下一吻。
甜的,甜瓜的味道还在。
肃王殿下的脸又烧了起来,堂皇的一拍脑袋,落荒而逃似的跑到外堂去。
第二天早晨,杨不留起床,先抻了个懒腰,半眯着眼睛缓了好一阵。她抽了抽鼻子,脂粉的甜香不在——她这才猛地清醒,睁圆了眼睛在屋子里扫了一圈儿,看见摆在桌上的折扇,松了口气,心道,“还好还好,是肃王的屋子……”
屋门半掩着,深秋清晨的凉风悄无声息地往身上涌。杨不留一掀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团,将睡未醒地回忆着昨晚她迷瞪过去之前都说过什么——她忽然就想起她黏黏糊糊的语气,闭着眼睛面无表情的在心里自我谴责。
像是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似的。
杨不留坐在床沿恍惚良久,恍惚到险些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趁着迷糊劲儿对肃王图谋不轨上下其手——诸允爅推门,端着餐盘走进来,脑袋僵硬地往床榻的方向转了一下,看向杨不留时明显一顿,悄悄地清了下嗓子。
杨不留揉揉眼睛,跟他打了声招呼。
他顾及着杨不留昨夜留宿,怕受人非议,特意亲力亲为,“醒了?吃饭吧,吃了饭要去趟煤矿矿山。”
杨不留打算一头扎进水盆里清醒清醒,还没沾着水,听见诸允爅这后半句便猛地一抖,“怎么了?”
诸允爅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几日连日阴雨,雨水倒灌,塌了一个矿洞,听说里面困了不少人。今早,陈家矿上差人来李老板这儿求助救人。陈老板得知消息已经晕过去了,你二哥派人随他先一步去看看情况。”诸允爅一皱眉,“另外——听陈家的人说,闻戡都也在那儿。”
杨不留登时紧张起来,“闻副都统?”
诸允爅抬手抹开杨不留沾湿的鬓发,转而看向窗外,近乎刺骨的冷笑了一声。
“我倒要看看,这黄鼠狼到底安的什么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