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传令官乃是闻戡都手下的亲信,不过因着跟闻副都统的年岁短,所以一般都是跑腿传令。他此番得令给肃王殿下送信,可惜没人告诉他肃王殿下住在广宁府何处,进了城便满城的转悠打听,找到府衙,知府大人却不知道溜达到哪儿去了。他捧着这烫手山芋急得满头大汗,突然想起将军府,赶忙奔到这儿来,想托小梁小齐捎个话儿,送封信。
可小梁小齐这两个小子因曾在卫所撞见过闻戡都的亲卫强占民女,打抱不平反倒害得鄢渡秋替他们领了责罚,在心里忿忿不平了许久,十分不待见闻家军出来的人。他俩见这传令亲兵火急火燎的样儿,心里生出捉弄的心思,想见他出丑,这才有了方才推推搡搡那一幕——但他俩知道深浅,怕当真是什么急事,正准备见好就收,肃王殿下倒自己溜溜达达的来到了将军府。
也不知道这解释诸允爅听进去多少,到了正堂他便吩咐多掌几盏灯,小梁小齐便眼力十足的不再说话,立于诸允爅正前,听候吩咐。
诸允爅微微抬起眼皮搭了他俩一眼,轻轻扯了下唇角,利落地拆了信封,抖开这一张纸都没铺满的信,认真仔细的看着闻戡都字字情真意切的致以歉意,说是奴儿司异动不平,不敢擅离阵前,暂时不能去肃王殿下门上禀报军情,望殿下谅解。
诸允爅把这几行字翻来覆去地读了两遍,确认这一张纸都是闻戡都托词的屁话,果断的合上信,扔到一旁,“你们将军,最近可有什么边境异动的消息传回来?”
小梁小齐相视一怔,确认无疑地摇了摇头。
小梁弯起眉眼,“别说异动,匪患都没动静了。将军昨儿还给董姑娘送家书呢,嘿嘿。”
诸允爅歪着脖子睨着他,笑道,“偷看了是吧?”
小齐赶忙给了小梁一拐子,挠头憨笑道,“没有……不算偷看……只不过将军他家书从来不粘信封,就掉出来了,我们瞄了一小眼,就一小眼……”
人在行伍,平日里最有趣的事儿便是全军传阅哪位新婚燕尔或是纸笔传情的兄弟的家书,似乎那信纸上都带着与硝烟沙场天壤之别的烟火人情味儿。诸允爅这身份摆在这儿,注定与家书无缘,平日里也常凑热闹。他看着抿嘴偷笑的俩小子,无奈也笑,“这么闲啊……那正好,我给他找点儿事儿做。”
这话音还未落地,小梁小齐当即正色端姿,一副听令待发的神情。
诸允爅久违了这般插科打诨不误军情紧急的如临阵前之感。他周身舒畅地拔直了脊背,一本正经道,“说正事之前,你俩先互相在对方的脸上用力掐一把。”
箭在弦上蓄势待发的哥儿俩瞬时惊恐,一人顶着一脑门子诧异面面相觑,满肚子疑惑差点儿脱口而出。
诸允爅也不解释,乐得瞧着他俩疑惑无解的表情,抬起扇子在两人胳膊上一人敲了一下,“让你俩掐一下而已,又不掉块肉,用力啊,不用力就我来,我这手可保不齐青紫还是淤肿了。”
俩小子这才双双沉了一口气,一脸慷慨就义地转身,毫不留情地把彼此掐得嗷嗷直叫。
诸允爅心满意足,挥了挥手,“差不多行了,去个人,拿纸笔过来。”
肃王殿下把这俩常年混迹军营的老油条唬得一头雾水。小齐晕晕乎乎地捂着脸跑了出去,小梁迷迷茫茫地接过张婶儿刚送过来的茶,替诸允爅斟上,“殿下是要给将军送信?”
“嗯……曲尘的案子闹的,试试你俩这张脸皮是不是真的。”诸允爅瞄着他俩脸上的指印,强忍着才没笑出声,清了清嗓子,挥毫几笔,“刚打听了点儿事,稍稍……给他提个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