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大人,本王原是听说这山上有两座庙香火不错,想来瞧瞧,结果也是不巧,这相邻的私苑竟闹了人命……您也知道,我行伍出身,多疑,您查查。”
吕县令忙不迭地应下,小碎步从肃王殿下左侧绕到右侧,在诸允爅背着的木箱上仔细打量了一遭,奉承着要伸手,却被诸允爅不着痕迹地绕了过去,提点道,“查案啊,溺水身亡,不得……验个尸什么的。”
吕县令陈年旧瓦的公堂八百年不开张,别说查案,衙门里连个可用的仵作都没有,他支支吾吾了半天,俩眼一抹黑,只能实话实说,“启禀肃王殿下……这个……海安县县衙平日没什么凶案……故而……没有仵作可来查验……”
诸允爅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他佯装作有些为难地把身边这个略懂医术的杨不留指使到那具女尸跟前,叮嘱一句,转身便引着吕大人绕莲池闲叙去了。
有人撑腰就是好办事。
杨不留见木箱被诸允爅溜溜达达地背走,犹豫了一下,没开口去要,转身招呼被难得一见的阵仗吓得不敢乱动的丫鬟小厮,讨来布帕银针、醋酒醪糟,收回视线时瞥向李云间,礼貌地递过一个节哀的眼神,而后顿住,等他挣扎着挤出半分伤感一滴眼泪,这才垂眸,不着痕迹地动了动眉梢。
诸允爅拐带着吕县令绕着莲池走了一遭,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再回来时吕大人那张驴脸明显容光焕发了不少,像是被灌了迷魂药。
一军统帅,除了兵法军略,最重要的便是整定军心。忽悠人对诸允爅来说不成问题,要是这莲池再大点儿,保不齐吕大人都能痛哭流涕。
吕县令回来便安排着傻杵在一旁当盆景的捕快分别带人下去问话,忙活一圈儿总算把事发时的来龙去脉简单捋清:傍晚李十一清过莲池,李少爷和少夫人到莲池边叙话,只有一个叫烟儿的丫鬟后来端着茶盘过去,期间发生何事不得而知,只是许久过后见烟儿惊惧不已地跑去找人帮忙,几个下人赶过来时李少爷正伏在围栏上捞少夫人,却未料到,少夫人被水草勾住了脚,怎么拉也拉不上来,呛了几遭,最终魂落池底。
诸允爅意味深长地在那个烟儿身上望了一眼。这会儿她不挨着李云间,没处倚没处靠,站也站不利落,被诸允爅瞧得发慌,摸了摸自己的鬓角。
吕大人恭恭敬敬地在杨不留跟前揖了个礼,这下子反倒让杨不留过意不去,忙站起身来,“吕大人。”
吕县令偷偷在那女尸上瞄了一眼,蛮漂亮的,就是脸色惨白惨白,没了血色。他问,“杨姑娘,这少夫人……”
杨不留看向诸允爅,微微摇了摇头,而后才俯首答吕县令的话,“溺亡。除了手腕上有李公子试图救人时握拽的瘀痕,并无其他外伤。人溺水时挣扎的力度极大,不知李公子可受了伤?诶哟,李公子这……怎么手臂流血了?衣袖都浸上了……”
杨不留早就看见他故意把手臂背过身,验尸时一再瞥他,确认是血迹无疑,“李公子,小女医术不精,但处理伤口的功力尚可,不如……”
杨不留作势走过去,李云间当即警惕地退了半步,孰料还没等他发作,那边的烟儿急切切地扑过来推她,“你这人怎么话这么多,我家少爷这是旧伤,救少夫人时不小心弄破了而已,不劳烦你操心!”
杨不留继续往李云间身边靠,脸上一副关切的表情,“诶哟,旧伤那更了不得,怎么伤的呀?要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划的可是要发炎发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