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愈升愈高。
宋铮抬手搭在额前,远眺逆着水流,交替着时游时潜的几个小捕快,吆喝了一声,送了点儿顶饱的肉包肉饼让他们垫垫。
广宁的秋阳不烈,晒得久了却也灼人。杨不留在骸骨前蹲得头晕,脑袋埋在膝盖上缓了缓,在草席的最后一块人骨上系好麻绳,方才起身。
宋铮捏着仅剩的一个包子,走到草席三步开外的地方停下,抻着脖子瞧了一眼已经初具规模的骸骨,“怎么样,能验出什么吗?”
杨不留眯着眼睛瞧他,头晕眼花得满眼都是星星,“验骨需要蒸骨才能验出细微的伤痕,现在骨头上挂着水底的藻苔,只能暂时分辨出来比较明显的骨折痕迹……”杨不留指了指按顺序串挂在一起的骸骨,点了点四肢和躯干的位置,“运河是活水,胳膊腿儿的大件儿倒还全乎,但手指脚趾几乎都没了,骨盆也还没找到——我猜,死者被扔下运河却一直没被发现……是因为腰间坠了重物,也就是说差不多骨盆的位置就是落水的位置。”
诸允爅没抬头,耳朵却朝着杨不留的方向竖起,抖了抖墨迹浓淡不一的尸单,借着找杨不留核对审看的由头将人拉到树荫底下去。
“你脸色不好看,歇一会儿。”
杨不留抬起手背贴了贴脸颊,笑眯眯地应了一声。
宋铮围着骸骨转了一圈儿,叼着包子也躲到树根儿底下,“现在捞上来的这些骨头能确认死因和死亡时间吗?”
“死亡时间可以确认在四个月至六个月以前。死因暂时还不确定,但是……”
诸允爅抽出收在腰间的折扇,在宋铮后脖颈上一敲,“这个位置的颈骨有断裂的痕迹,也就证明他生前应该挨过重击。”
宋铮被诸允爅敲得一哆嗦。他囫囵个儿地把包子噎进去,正要继续发问,忽然听见离得挺远的河岸边儿有个小捕快喊了一声,紧接着便一个传一个,末了高喊声落入树底下仨人的耳中,“找到那个什么骨盆了!”
宋铮抚掌,扶着官刀撒丫子往发现骨盆的方向跑,诸允爅笑他被路旁的石块绊得一趔趄,转头一瞥,却望见理应追随鄢渡秋的尉迟副将立于人前,看到诸允爅正巧递过来的视线,当即抬手施礼,大步向前。
“肃王殿下。”
诸允爅抖开折扇,轻一挑眉。
“何事?”
“衙门那边情况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