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那么用力,她伤得很重。”杨不留挨着黄妈蹲跪下,轻声提醒了张永言一句,而后便不再多言,只是沉默着替她擦拭止血,余光瞥见张永言一错不错地盯着她看,“我去找几根木棍,帮她固定腿伤。”
半倚靠在大门旁的黄妈终于看清了身边的人,她卯足了力气咕哝出断断续续的一句话,“少爷……少爷……老爷……”
张永言辩清了她的吐字,忽觉脊背一凉。
“黄妈,你说我爹怎么了?”
杨不留一直在逼迫自己莫要分神,可到底还是不由自主地望着漫天的火光,觉得恍然如同隔世。
三年前她就是这样站在一座被赤红色缠裹的楼阁外面——茫然、无助、无所适从,看着雕梁画柱的楼轰然倒塌,浓烟和尘土堆积成了她心底的绝望。
杨不留也不知道广宁府到底是怎么了,怎的所有与官与权相关的地方,都要落进火海万劫不复的深渊。
“想什么呢?”
诸允爅差不多绕着作坊巡视了一圈,回来便瞧见杨不留直愣愣地站在那儿,眼睁睁地望着那根彻底烧成灰烬的梁柱,被灼热烫红了眼眶。
他走过去,结结实实地挡在她身前,折扇轻轻地敲了下她的头顶。
杨不留眨巴眨巴眼睛,抬头看向诸允爅,停顿了片刻,问道:“作坊情况怎么样?”
“没有扑救的意义了。”诸允爅半护着她离得大火远了些,望向那几个还在奋力打水扑火的工匠,摇了摇头,“火都是从屋外烧起来的,作坊后面还扔着几个油桶。好在这附近因为之前熔炼官银荒了一块地,除了这几座老旧的房子以外没别的能烧的东西了,二十丈以外还是河,等它自己烧没了火也就灭了……”
“……蓄意纵火啊。”杨不留遗憾地叹了口气,“看来这作坊的情况比我们想象得还要复杂……现在也无从得知这里面到底都藏了什么。”
“账本倒是无所谓,大不了让无衣去府衙里偷赵谦来的。只不过这私融官银的作坊没了,可惜了一个能直接要了赵谦来脑袋的罪证。”诸允爅微微侧目,静静看着杨不留沾了血污的袖口和双手,抿唇顿了一下,“你说,这火能是谁放的?别是张家自说自话唱得一出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