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嫂微微抿唇，“是啊，我跟相公攒了点儿银两，先买了几头猪。之前城里城外的闹疫病，一直没敢做这生意。本来还想着肉铺重新开张就把两个外甥女接过来，免得受他郑家的气……谁知道……”
杨不留轻轻叹了口气，摩挲着王大嫂的肩膀微微劝慰，这才又说起二人要带孩子入殓的事儿：“王大哥，王大嫂，等案子一旦有了眉目，我立刻知会您二位。但现在案情不明，我不过是一个仵作，没有衙门的公文，我也没权利让您直接把孩子带回去。”
王嫂拍了拍杨不留的手背，掌心的老茧在小仵作的皮肤上摩挲出轻微的痛意。
“有劳杨姑娘了。”
诸允爅趴墙趴得脖子酸疼，起身在屋子角落扯了把落满灰尘的太师椅过来，对着椅子呼口气，扬了满脸的灰，鼻子里嘴里尽是尘土的味儿。
等他再背靠东墙坐下，姓王的夫妇已经搀扶着离开。只听见门外呼啦啦涌进一队人马，叮叮咣咣地在义庄院内摆了两口大棺一口小棺，还来了个跳大神儿的。
诸允爅踱至门边，从门缝里瞧了一眼——还是个容貌姣好的小神婆。
“太上老君教我杀鬼，与我神方。上呼玉女，收摄不祥。登山石裂，佩戴印章。头戴华盖，足蹑魁罡，左扶六甲，右卫六丁。前有黄神，后有越章。神师杀伐，不避豪强，先杀恶鬼，后斩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当？急急如律令。”
小神婆念词抑扬顿挫，语调却高低不一略有诡异。她跳舞跳到站在一旁看热闹的杨不留身侧，冲着她眉毛一挑，转头大喊了一声“敕”，神神叨叨地收了手。
杨不留看见小神婆歪着脑袋跟她眨巴了两下眼睛，眼睛一弯，拿起梁则交付给她的公文书，对着上面的大印一再确认，这便走到梁秀才跟前跟他微微致意：“节哀。”
梁则俯首回礼，一旁的苏生略微愣神，也随他一同执礼。
杨不留未多言，带人进屋入殓，此时才侧身，在这两个全孝之人身上深深地望了一眼。
入殓的流程繁复。杨不留目送这一队人马出义庄时，小神婆已经跑去街上买了一兜子肉包回来，嘴里叼着一个，手里抓着一个，连跑带颠儿的跨进义庄大门，身上挂的铃铛“叮铃当啷”地清脆乱响。
小神婆进院大喊：“不留姐，包子吃吗？这姓梁的可够折腾人的，一大清早就把我拽到他家去做法事，他家做完还得到这儿来跳一遍，饿死我了。”
杨不留帮她把吃到嘴里的头发捋出来，摇头道：“你小师叔呢？这么大的活儿就你自己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