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之上,詹恩跪在宏伟的落日女神像下,失魂落魄,塞舌尔上尉上前尝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把他扶起来。
费德里科神色复杂地望着堂兄的背影,不言不语。
“所以,这是一场因私怨而起的报复,”怀亚想起当年北境桦树林里的遭遇,感慨又解气地看着泰尔斯递给他的刺客遗书,“南岸公爵当年犯下的错,最终,反馈到了他自己身上。”
泰尔斯负手站在祭坛最前方,抬头仰望着神性莫测的落日女神。
佩里·博特那盖着白布的遗体则静静躺在两位凯文迪尔之间,卑微又渺小。
“如果只是他自己,那就好了,”马略斯轻声开口,平静无波,“可惜,一个赌徒欠下的债,往往要他身边的人,一并偿还。”
身边的人……
詹恩的背影微微一颤。
“对了,希莱,不,希莱……她……她现在……对手找上乍得维就是为了她……”
但这话似乎让詹恩想起了什么,他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焦急万分地转向泰尔斯:
“你!泰尔斯!去找她,现在!派人!派军队去保护她!还有你,卡西恩!你怎么能在这里!立刻回去,回去她身边——”
众人面面相觑。
“冷静!詹恩!”
泰尔斯不得不大声打断他。
“放心,我已经做好了安排,”王子来到詹恩面前,看着失礼失态的南岸公爵,却高兴不起来,“护卫足够,而她藏得很好,不会有事的——实在不行,还有脱逃计划。”
当然,最大的变数,还是希莱那姑娘的性格。
她可不是能安分守己,乖乖藏好,配合行动的角色。
詹恩怔怔地看着泰尔斯,深呼吸了几口。
费德里科则眼神复杂地看着泰尔斯安抚詹恩的场景。
“据目前的调查,刺客很莽撞,来不及从乍得维那里获取什么线索,遑论找到凯文迪尔小姐。”马略斯补充道。
泰尔斯点点头:“再有,如果幕后黑手的目标真是希莱……那我们就更不能大张旗鼓地去找希莱了——这很有可能就是他们的目的,看着我们慌乱,露出破绽。”
詹恩的目光渐渐聚焦,重新夺回摇摇欲坠的理智。
“至于她的安全,恕我直言,”卡西恩看着南岸公爵的狼狈模样,叹息道,“但希莱小姐独立自保的本领,可能远超大部分人的想象。”
须知多年之前,在半塔之外,邪林之中,我这条命还是她救的呢。
不止一次。
卡西恩心中感慨:
更蒙她不杀之恩。
“我同意。”泰尔斯想起希莱从装神弄鬼到召神唤鬼的一系列神秘本事,赞同之余,也心有余悸。
“这才是我们的当务之急,”费德里科突然开口,他看向地上小博特的遗体,“找到真相,找到幕后黑手,才能保护希莱。”
血色鸢尾花的发起者有意无意地看向跪在地上的詹恩:
“才能知道,到底是谁在故布疑阵,又是谁想浑水摸鱼——毕竟,眼见可不一定为实。”
泰尔斯皱起眉头,他重新走到后者遗体前。
“这背后一定是有心人在操纵策划的,”塞舌尔骑士看着詹恩失魂的样子,满是不忿,“至于这个小博特,他是受人指使的工具,说什么私人恩怨,不过借口罢了,无论有没有他,他们都会对詹恩大人……”
“而如果我的堂兄不那么心狠手辣和虚伪冷酷,少一些阴谋诡计与狡诈伎俩,”费德里科盯着詹恩的背影,冷冷开口,“我想,幕后之人也不会有这么方便的借口,这么好用的工具。”
詹恩闭上了眼睛。
然而——泰尔斯心底冒出一个哂笑的声音——泰尔斯,你体验过翡翠城的处境,见识过对它虎视眈眈的豺狼虎豹,也试探过南岸领的水有多深。
若真如费德里科所说,十余年前,翡翠城遭逢剧变,詹恩·凯文迪尔匆匆继位时,他不那么心狠手辣和虚伪冷酷的话……
那人人称羡又富可敌国的翡翠城,真能安定繁荣到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