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周氏凝滞了许久的指尖重新落下,一枚黑子有些不稳,在棋局上晃悠着。
“你不过是个,在回忆里出不来的人罢了。”
困在回忆里出不来。
于是这一生作茧自缚,把自己陷进了无尽的泥沼里。
看不清现实,辨不清时光。往往就只能用最粗*暴的方式,将所有一起毁灭。
王俭浑身一抖。脸色几变,复杂的情绪,纠缠了半生的恩怨,让他整个眸底都涌起了夜色。
良久。他发出蚀骨地一声长叹:“如此。话已尽,什么都不必说了。要么我动手,要么你自己动手。你选一个罢。”
“这么留不得老身?”辛周氏毫无异样地一笑。
“能在二十岁就朝堂舌战群臣的人物,要么为我所用,要么玉石俱焚。而前一种可能,我和你都没考虑过罢。”
“你我有几十年的交情,我再清楚不过,你脑子的厉害,也很是明白,最后一定要亲手送你,我才放得下心。”
“而我既然敢仗剑来,就没有给你多的选择。因为整个辛府如今在我手上。你脑子再比我强,也来不及拦下,我诛九族的刀罢。”
王俭缓缓抽出了贴身的佩剑。
辛周氏依然风平浪静:“老身没想过第二个选择。咱们也算共侍一主的同袍,四十余年知交,你足够懂我,我也足够懂你。”
王俭眸色闪了闪。旋即递过了手中的剑。
那从麟德殿走出,独自伫立在汉白玉龙阶的少女。
这辈子都是,骄傲得不可一世。
辛周氏伸手来接剑,可王俭的手又蓦地在半空顿住:“你的那些小辈,你真的不管?就这么无牵无挂?虽然我是没留手,但你若动了脑子一丝,我连半分便宜都占不到罢。”
辛周氏笑了笑,一主动伸手,拿了剑过去。坦荡平静得,像是接了盏茶来。
“且不说老身的儿子,便是紫卿丫头,那是得老身衣钵之传的人。若是连这一难都渡不过,你在小瞧老身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