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消瘦减容光,万转千回懒下床。不为旁人羞不起,为郎憔悴却羞郎……”(注3)
无数百姓侧目,鄙夷指指点点。高娥却视若不见,第一次那么坦然地,唱起那日她没给他唱完的词曲儿。
因为她眼里只瞧得他。他在那里,作为她唯一的听众,坐在墙头听她唱。
她唱给他听。
若儿时那般,若十年前那般,若从前闺中相处那般。
她只是想唱给他听。
她的嗓子有些苍老了,不似儿时那般清脆,她的腰肢也些些僵硬,再无柳腰拂拂的身段儿,然而她依然认真而卖力地唱着,他也一如地板着肃脸儿听着。
唱得真好。
他无声地向她笑。
高娥举起双手向雪空,想唱完最后一句词儿,然而唇齿翕合几番,却再无声音可以发出了。
因为滚烫的鲜血,已经从那儿流了出来。
毒素从高娥触碰箱箧的指尖,迅速地向浑身扩散,她的脑子不太清楚了,不知道正在发生什么,唯有脑海里回荡的胡琴声,还有视线所触的漫天飞雪。
十二月,大雪。和那日一模一样。
高娥唇角一勾,她颤巍巍地伸出手,想要触碰墙头那个少年——
“桓郎……我终于……逃出来了……”
逃出了辛府。逃出了三纲五常。也逃出了这憎恶的自己。
然而这句话被掐断在喉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