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尘的脸色忽地平静下来,泛起抹从容干净的光泽,那是安好后事,了无牵挂,而最后的宛若超脱般的佛光。
他缓缓转过身,看向辛菱。女子在他身后半步,无论是淋着深秋的雨,还是面向白骨遍地的惨像,她都一直跟在他身后半步处。
不会太近,怕成为他的负担;也不会太远,怕他找不到她。
唯独趋半步,永远相随,不离不弃。
圆尘的眸底漾起涟漪,他抬起手,温柔地为辛菱抹去脸上的雨水:“与我相恋,惊世骇俗,礼法不容。阿菱,怕么?”
辛菱倦怠的轻叹一声,蹭了蹭圆尘的掌心:“不怕。”
“与我携行,腥风血雨,牵连难逃。阿菱,怕么?”圆尘柔声低语,眸底涟漪愈荡。
“不怕。”辛菱摇摇头,如梦呓般轻道,“怕的,只是无法在你身边。”
诸人都泛起或嘲讽或鄙夷或惊诧的蔑笑。然而辛菱接下来的话,却让所有明亮的礼法纲常,所有高贵的世俗眼光,都顷刻化为灰烬。
“妾愿为丝萝,终生托乔木,得君许一世,妾必还君三生。”
一愿郎君千岁。
二愿妾身常健。
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今生难求连理枝,来世但愿双飞雁。
然而,在辛菱最后一个字落下的刹那,四周响起了惊呼声。
原来有两痕鲜血,从辛菱和圆尘的唇角滚落。一滴滴嫣红如火,连初冬惨雨也无法冲淡的绚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