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竹正坐在隔离室外的小椅子上,低着头翻着一本辅助治疗用的图画书。察觉到他到来,她马上就跳下了椅子,把书规规矩矩地放好,重新拉上了他的手。
“妈妈好一些了嘛?”江一竹一开口就迫不及待地问起了他这边的情况。
“嗯,好了很多了。”江桦敷衍地一句带过,转而向她道,“你这边呢?”
他这么一问,就见江一竹的表情当即耷拉了下来,有些难为情似的别开了眼,轻轻摇了摇头:“还是和以前一样呢…”
“是么。”江桦见状也暗叹了一声,安慰性质地摸着她的头,顺着她的目光朝里面看去。那里有一道贴着彩色泡沫图案的小门,上面有一道玻璃窗,对外关得紧紧——这就是江一弦在的地方了。
她是和安年一起被带回来的,只是从麻醉中醒来以后,她便对不熟悉的环境展现出了极大的抗拒。和当初的江一竹一样,她也提防着这些陌生的人和陌生的事,区别在于她提防其他人的同时其他人也得提防她。
这一点已经用不着医学检测就能看得出来了:刚来这里的时候她就像一只炸毛的猫那样张牙舞爪,攻击一切敢于靠近她的人。她的血统可没什么问题,原兽细胞的力量完好无损,所以哪怕是最简单的反抗也会让其他人陷于生命危险之中,送到这是保护也她和她周围人的唯一办法。
江一竹来看过她几次。到这里之前她都会很用心地挑一些小礼物,想要送给江一弦缓和一下紧张关系,结果往往还没说上话就被打翻了袋子。那个女孩好像完全不认识她了,也全然忘记了自己曾败在她手下,那副龇牙咧嘴样次次都吓得江一竹赶紧跑掉。
不知道怎么的,一离开了战场,她那股打退对方的疯劲儿就完全瘪了,站在江一弦面前根本摆不出胜利者的架势,气势上又是被压了一头,这也就让两个人的关系再次恢复到了“漆黑之日”前。
看起来这一次也一样,江一竹在听了他的话之后小心翼翼地挪回了门前,惦着脚扒着门框往里看。透过门上的玻璃窗,能看见穿着卡通斗篷的女孩缩成一团蜷在角落,不做声地摆弄着盘子里的模型,给那些洋娃娃穿衣服。
她的脸色还很红润,半年过去好像还胖了点,看得出来护士们把她照顾的不错,一眼看去和普通的孩子没有丝毫区别,但接下来她就敏锐地发觉了来自门口的目光,这让她一下就跳起身来,躲进了旁边的玩具堆里,像是有意要逃开他们的视线似的。
这已经算是好的了。刚开始来这里的时候她一感觉到不对便开始喊叫示威,被逼急了还会撞诊室的门,以她的力量可是真的能把门掰碎的,于是医院专门为此加固了房间,严密得像个小小的牢笼。
江桦对此并不赞同。虽然有过那么多恩恩怨怨,可能的话他也不想牺牲掉江一弦,所以刚来这里的时候,他和江一竹也试过要好好地和她谈,结果只是被她给推了出去,还差点让江一竹受伤。他们总不能时时刻刻都带着刀全副武装地过来,于是只能退而求其次委屈一下她了。
江一弦远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大条,反而很敏感,大概是早就觉察出他对妈妈做出过什么事,有足够理由对他态度恶劣。只是半年来的抗争消耗了她不少精力,又或者纯粹是已经懒得搭理,便成了现在这样。
“她应该很害怕吧。”静静看着的江一竹忽然开口说着。
江桦看到了她眼里闪过的同情,有些惊讶:“今天你和她说上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