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碛心里一惊,下意识急刹车,刚捏刹就知道坏了,刹车捏得太猛了,这车刚租来,和他没磨合,车对人,人对车,两相陌生。
几乎不容他有任何应对,车头立止,车尾迅速甩起,人和车同时飞了出去。
黑暗中,车子在半空抡旋,然后发出撞树的闷响,整个人不受控,贴地速滑,石子和满地断枝磨烂衣服,磨破皮肉。
好不容易停下来,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嘴里全是血腥味,拿手碰了碰嘴唇,手上掀掉了皮,嘴也碰破了。
丁碛躺在泥地上缓了会,忍着痛起来。
易飒的车声,被浓重的夜色和厚密的丛林吸附,已经远得听不见了。
他站了片刻,借着还亮着的车灯打出的光亮,很小心地、一瘸一拐地、顺着自己滑跌过来的痕迹往回走。
不远处,被摔撞得有点扭曲的摩托车半支楞着靠在树身上,车灯的光柱斜打,光柱里,无数扬尘飞舞,数不清的细小蚊虫在光亮间扑动翅膀。
而光柱的尽头,被一块四四方方的牌子截留。
牌子被铁钉钉在一根插进土里直立的木棍上,底色鲜红,字和画都惨白,顶上一行是高棉语,看不懂,不过没关系,中间的画和底下的英文表达的是一个意思。
画是骷髅头,颈部斜着交叉的大腿骨架。
英文是“Danger!Mines!”。
两个单词,两个感叹号,不可谓不慎重。
小心地雷。
这是雷场。
在吴哥景区,向导会反复提醒游客不要去丛林深处探险,还会摆出最新数据:2016年前8个月,就有一百多位外国游客意外身亡。
联合国预测,凭着目前的技术,想肃清柬埔寨地下的埋雷,需要六七百年。
所以在这里,地雷不是战争传说,也并不遥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