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无论在我的观测还是理解中,“病毒”并不是“江”。“高川”和“江”的关系是异常的,复杂的,即便只是因为我对“病毒”的观测,才诞生了“江”,也许“江”是十分不稳定的,一旦脱离我的观测。就不复存在的东西,乃至于我的存在,因我的存在而导致“江”的存在,起因都是“病毒”的需求。但是,“江”和“病毒”的关系,仍旧确保了通过“江”去干涉末日进程的可能性,也是唯一的可能性。
“病毒”无法沟通,但是,“江”可以。即便,“江”的存在是脆弱的,是任性的,只遵循自身的需求进行活动,它们之间的不同和相似,以及我和“江”之间的关系,以及我对“江”的情报,仍旧让我拥有希望。
这是只有我才能看到的希望,是只有我才能接触到的世界之理,在我之前,在我之后,应该都没有任何一个“高川”可以做到这一点。
我所做的事情,是只有我才能理解的,超乎所有人的想象——这一点,我早就已经有所觉悟了。对于正常社会来说,人和人之间的存在平等性是构成共识的基础,而共识便意味着没有真正的“特殊”,仅仅存在“小范围共识”。“只有自己才理解,只有自己才能做到”的东西,是不存在的,而在一个正常而巩固的人类社会中,这一点是极为重要的常识,更是生活的基础,被认定为一种观念上的“现实”。
可是,我的经历,我的思考,让我不得不发现,这个常识和基础,因为“病毒”的存在不再成立,这意味着,让人类社会正常而巩固的“现实”,不再是正确的。在任何幻想作品中,凡是存在“只有某个人才能理解,只有某个人才能做到”的东西的世界,都无法完全描述其未来,因为,它是那么的脆弱,一旦这“某个人”不存在,世界就会面临崩溃,因为,只有“某个人”才能做,才能理解,才能做到的东西,因为“某个人”的不存在而不存在了。
而我所要面对的,就是这样一个情况。
“现实”也好,“末日幻境”也好,已经变成了极为脆弱的东西,无论其他人怎么讽刺,怎么无视,用哪些道理去辩驳,都无法更改我所认知到的这个事实。而在这个事实中,“我”的存在,是极为重要的。
或许,这就是我之所以诞生,之所以复苏的原因,也是我唯一可以去拯救什么,去改变什么的关键。
在其他人眼中,这种唯我不可,唯我正确的想法,被冠名为“中二”。但是,当“中二”的想法成为正确且唯一的事实,那么,所有非“中二”的想法,反而就变成了“不切实际”。这种调转连我于最初也感到难以置信,让我觉得自己就是个疯子,已经抵达了不可挽救的精神病末期。但是,在我自己承认自己是疯子,是精神病患者,并完全从疯子和精神病的角度去观测世界的时候,却发现,其实,一切都不是什么不可接受的,不会给自己带来违和感,所有在他人看来癫疯的,毫无意义的,有害的举动,对自己而言,对自己所观测到的世界而言,都是有意义的,是正确的。
“错的世界,而并非是我。”这个常被人用来嘲讽的言辞,也就变得理所当然且唯一正确。因为。出错的,的确是世界呀。正确的世界。是不应该存在“病毒”这种莫名其妙又无法理解的东西的。出现了“病毒”的世界,是错误的,这有什么不对吗?
既然世界出错了,那么,正常情况下的世界基础就已经不可靠。立足于这个世界基础的人类行动原则和共识认知也就不再可行。在无法排除“病毒”的情况下,去修正世界最多也只能达到治标不治本的程度,更可能是饮鸩止渴的行为。那么,不去修正世界,而是修正自己的世界观,去适应这个“错误”的世界,最终将之当成“正确”的世界,这样的做法反而更加可行吧。
在完成适者生存的过程后。甚至是在这个适者生存的过程中,去改造已经“错误”的世界,拯救一些无法适应“错误”的世界的人们,应该也是可行的。人类适应原来的世界,改造原来的世界,拯救那些“不适应世界而濒危的物种”,不就是同样的过程吗?
我所做的事情,我可以做的事情。其实并没有超出一个人可以做的事情。然而,我却觉得,自己和当初的自己。已经截然不同了。参照过去的自己,我如今的认知,几乎让我觉得自己完全变了一个人。可是,从变化的原因和目的来说,我却又没有什么变化和进步。
这是很奇怪的感觉。也是让我可以在面对着复杂、危险又充满了各种恶劣可能性的时候,仍旧保持平静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