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怕吗?我怕。”
哈林顿的声量不高,像老朋友间的寒暄,但是听在爱迪生耳朵里,却像有一面大鼓在耳畔咚咚作响。
爱迪生想不明白公爵大人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因为这与他的性格不符,英明神武的公爵大人怎么可能会有“怕”这样的情绪?
他可不是苏鲁帝国境内那些好吃懒做的庸碌贵族。他是真正的一国栋梁,国之重臣,他……他怎么能够说出“怕”这个字眼?
“因为你们不懂‘怕’,所以,我必须要学会‘怕’。不懂‘怕’的人永远无法成为强者。同理,无所畏惧的军队绝不可能成为无敌之师。”
爱迪生不是什么年轻人,于是没有反驳,没有询问,而是陷入沉思,然后沉默。
哈林顿?哈里斯说道:“所以,‘怕’这样的情绪并不丢脸,尤其是面对不可抵挡。把你的信心与依仗悉数击碎的对手。”
“懂得‘害怕’,能够正视‘畏惧’,才是一个将才升格为帅才需要迈出的第一步。”
“只可惜……艾伯特的使者登门时我没有害怕。派遣第一舰队扫荡‘迪拉尔’时依然没有害怕,当他带着生体战舰攻上门时仍旧没有害怕,反倒讥笑那小子是个鲁莽之辈……等到我真正开始害怕的时候,可惜,为时已晚……”
“我老了……”
他就像一个饭桌上喝醉酒,絮絮叨叨讲述自己往日做过的错事的落魄男子。根本就不是一个公爵。
倘若按照一般剧本的发展规律,像哈林顿?哈里斯这样的边军大将理应更豪迈。更慷慨一些,他是一国重臣。位高权重,享尽富贵荣华,早应没有遗憾。
爱迪生不理解,很不理解,直勾勾望着高背椅上那个男人,看大屏幕上的光在那张满刻沧桑与风霜的脸上跳跃。
其实,能够听到公爵大人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他很高兴,很激动,又很排斥,因为那人更像一位熟稔的老朋友,不再是往日沉稳睿智的帝国权臣。
这让他很不习惯。
大屏幕上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贝希摩斯庞大的身躯在“阿鲁迈加”轨道上缓缓游动,像一头温顺的鲸鱼。
只有经历过这次战役的人才会清楚,那根本不是什么温顺的鲸鱼,而是一头凶猛的狂鲨,它只是习惯于收起爪牙来迷惑猎物,或者说……那小子习惯如此。
大屏幕上的光渐渐变暗,因为“永夜号”已经彻底沉沦,变为一团冰冷的金属残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