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可以拖延,官员可以迟到,他们却无法面对内心的拷问。底层民众,最懦弱的是他们,最胆小怕事的是他们,但同时,又是最善良,最富同情心与正义感的人。
英雄,其实无处不在,他们可能是个秃顶男子,也可能是一位水桶腰大婶,或许在日常生活里面,他们会斤斤计较,为缺斤少两跟市场小贩吵得面红耳赤,甚至于捡到钱包将里面的钞票塞进自己兜里。但是当灾难真正来临,他们会义无反顾的去倾尽所有,帮助那些岌岌可危的人。所谓人性,无外如此。
然而,在如今这样的社会环境下,在贵族们决定国家意识的当下,统治者们不需要英雄,不需要好人。他们只想平民们就这样互相算计、勾心斗角,像一团散沙,永远被他们鱼肉,被他们主宰。
熊熊火焰已经被暴雨浇熄,硝烟亦散尽,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些焦糊味。繁华的文登巴特变成一片死域。
倾颓的房屋,黑色的地面,铺满垃圾的街道,歪倒的灯杆与广告牌,还有斑驳陆离的墙面……一夜之间,整个城市沦为废墟。
没有活物,没有尸体,只有风吹打着金属制品与满地的石块瓦砾“噼啪”作响,还有一线灰黑的天空中不时有无人机闪过。
这些由周边市镇三三两两汇聚到文登巴特,想为那些幸存者贡献一份绵薄之力的人们愣住了。为什么没有尸体?也听不到伤者的哭号?难不成政府已将他们救出,并已安置好那些死难者?
可为什么没看到身穿白褂,涂着像口红一样颜色的血十字标志的医护人员?还有,部队在哪儿?警察在哪儿?民政官员在哪?修缮电力、通讯、清除路障的工程部门在哪?
没有,统统没有,政府的人将“迟到”属性简直发挥到了极致。不过仔细想想,又释然了。这些成天吃着皇粮,剥削着底层百姓的蛀虫们,他们哪里能体会到底层平民的痛苦,死的是文登巴特的普通市民,又不是他们的爹妈姐妹,有什么好急的?当然,这只是原因之一,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冲在第一线,不畏艰难,排除万苦。冒着生命危险走入核爆废墟,这样的殊荣,必须要让给领导。上面的大官不发话。底下的人谁敢动?不怕日后被穿小鞋?
政府是指望不上了,这些好心人自发地分成许多小组。通过无线电对讲设备进行联络,将车辆停在城外,徒步进入毁坏严重的市区。
地面上还残留着斑驳血迹,一些倒塌的建筑物废墟中还有人为挖掘的痕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既然不是政府,谁会大半夜的,在放射性物质还未消散的环境下进入文登巴特实施营救行动?除非他们不想活了!再者,一个千万级人口的城市,总面积1万多平方公里。这么大的一片受灾区,想在短短几个小时内救出所有遇困、受伤的平民,简直比徒步登天还难。
所有人心里都画出一个问号,大大的问号!是谁?到底是谁?谁把他们救了出去?活着的人呢?他们在哪儿?
文登巴特的大型广场一共有8个,分列八方,如同捧月众星一般将市政厅围拢中央。
当第一拨进入市区的民间救援队到达伍德区的戈尔广场时,他们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一幕,一具具死难者遗体被整齐的排放在中央广场上,洁白的布单盖在他们已经没了温度的身体上,在晨风的吹拂下如同波浪一般上下起伏。
一些活下来的幸存者扑倒在他们的身上。或低声啜泣,黯然神伤;或大声哭号,叨念着亲人的名字;或注视着他们的脸。用颤巍巍的双手擦掉业已干涸的血渍。
广场对面是一间大教堂,在核武的袭击下竟然挺了过来,里面坐着许多人,足有上千,祷告与悼词如同一首单曲循环的音乐,一刻不停地播放着。
教堂外面的空地上,一些身上沾染着斑斑血迹与泥泞的人们三三两两聚集一处,分享着由商城、速食店、便利超市的废墟中扒出来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