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冲浑身一震,刘耽跟随他于微末,在他最困难的日子不离不弃,本该引为心腹,但帝王不能以常人视之,对谁都存有猜忌之心,今日卞从所言实是说到了他的心坎里,现在就敢当着皇帝的面挥拳,将来真敢动刀子啊,一想到这,让他不寒而栗。
不过念及旧情,司马冲只是挥挥袖子道:“朕意已决,卞公将登门替朕说媒,刘聊你先下去罢,回家将养些时日,候朕调用。“
刘耽如遭雷击,连退了数步,皇帝说这种话,形同于将他贬斥了,想自己一心为皇帝筹谋,皇帝却偏信奸佞小人,贬斥自己这个大忠臣,不禁心灰意冷。
“哈哈哈哈”
刘耽悲愤难当,仰天惨笑道:“陛下不受忠言,宠信佞人,祸不远矣,哈哈,走了也好,走了也罢,至少能脱离是非,或可得一善终啊,罢了,罢了!“
说着,一甩袖袍,大步迈出。
司马冲面色铁青,藏在袖里的手,都在剧烈颤抖,刘耽得善终,岂不是咒自己不得好死?连一个小小的长水校尉司马都敢对自己不敬,再想到还是东海王时,刘耽和庾彬就敢架着自己强行灌酒,又命令侍妾为自己更衣!
那时的他们,眼里就没自己这个主上啊!
他越来越觉得这个皇帝当的实在没什么意思,搏一把海阔天空的心思也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强烈,如一条毒蛇在狠狠噬咬着他的心灵。
“陛下,此子狂妄,应着宫中宿卫揖拿,交廷尉治罪。”
卞冲察言观色,愤怒的拱手。
司马冲面色一阵剧烈变幻,眼里杀机闪烁,但到底还有些理智,他清楚因言治刘耽的罪必将惹来极大的风波,司隶校尉刘毅曾直指武帝不如桓灵未被追究,因此晋室唯一的好,就是从不因言治罪,若自己开了先例,恐怕连保皇派的庾亮、温峤和卞壸等人都会心生不满。
于是强忍下怒气,恨声道:“让他去,朕没了他刘耽,莫非就成不了事,卞卿,你速去袁府,替朕下媒!”
“诺!”
卞冲心知适可而止的道理,施礼告退。
袁耽还是住在那个方圆一亩的小宅子里,他虽然被杨彦举为王府仆,但实际上只是个虚衔,军务由荀灌一把抓,杂务又耐不下性子,几天热度过了以后,过回了逍遥快活的日子,反倒是桓温,代替袁耽打理着王府的杂务,做的还不错,连裴妃都对桓温表示出了欣赏,这下子,袁耽更没压力了。
不过因着杨府被围攻,他还是有些焦燥的。
“阿兄,都三天过去了,若是沈充破了府,如何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