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李均和影子之间的沉默开始逐渐变得沉重起来,一开始这种沉重的气氛只像是没冰透的淡拉格,在走过两三个街区之后,很快就浓郁得像是啤酒桶托盘里的隔夜残酒了。
夜视仪的镜头前时不时有受了惊的蟑螂飞过,偶尔还会从管道顶部落到头盔上,在那两块维可劳搭扣之间爬来爬去。李均感觉自己好像在赶走其中一只的过程中弄死了另一只,于是一团蟑螂糊糊就这么粘在维可劳搭扣上,变成了吸引其他蟑螂的自助餐。
好在这一切总算有个尽头。他们穿过了另一道用铁栅栏伪装的管道,坐在蟑螂泥上往下滑了一阵。早先挖掘地道的人在这段隧道里多花了几天时间,开辟出了一小块私人空间,还塞了半张小酒桌——只有两条腿,另一边搭在墙壁的凸起上——桌上摆着一对玻璃杯,只不过里面积满了污水。
从那张酒桌开始,气味开始变得好闻了一些。虽然没好到蓝天白云绿草森林的程度,不过李均好歹开始能感觉到自己的脖子了,当然还有上面那些踩来踩去的小脚丫。
“这不是唯一一条地道啊。”李均在岔路口望了望,把手上的东西抹在墙上。那条岔路闻起来像是塔科夫城:包含了一丝火药味、雾和血。
影子也在这里歇了口气:“上面应该是中心医院附近吧。”
他们在这个路口享受了五分钟凉风,直到李均发现臭味的主要来源是自己身上为止。他们被迫行动起来,一头扎进了主通道。
李均在这条稍显宽敞的通道里走了大概二三十米,刚经过一个精心设计的右转弯,就发现补光灯的光圈好像投射到了什么东西上面。
“我这里有扇铁门。”
他已经压低了嗓音,但是回音依旧在地道里嗡嗡作响。铁门卡在地道的末端,门上用钢筋焊了个简易的把手。
“我知道,”影子似乎也压着声音:“往右边用力拉就行了。”
这话说得很轻巧。李均抓住把手,慢慢把全身的力量和重量压上去。铁门晃动了一下,露出了一道阴森森的缝隙,就此卡住不动了。
李均倚着地道的墙壁歇了口气:“你怎么开的?”
影子居然还犹豫了半秒:“你试试往里推一点。”
李均闻言,皱了皱眉,但什么也没有多说,只是推了推“铁门”。他还没用上全力,门后就令人心悸地咔哒响了一声,像是有什么锈死了的东西被这一推挣断了一样。再用肩头一撞,整扇门轰然倒了一半,扬起了无数灰尘,像一窝受了惊的沙丁鱼一样在镜头前乱晃。
李均掩住口鼻,又踹了一脚。门后好像有什么东西支着,挨了这么一踹,吱呀一声滑开了一些。他用肩膀靠了靠,那边支住它的东西把整扇“铁门”卡得死死的,再推也推不动了。
抬头一看,他这番努力也就让铁门和墙壁之间开了道不大不小的口子。
怎么这么麻烦?那家伙是怎么进去的?
他又用力往右拖了拖“铁门”。从轮廓上看,这玩意像是个大衣柜,好在里面应该是空的,硬要挪一挪也不是很困难。他抓着手柄把门拽开了几公分,干脆背靠着门洞的左侧,用脚把它蹬开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