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山从鼻孔里呼出一口气,在丁一面前打如玉的小报告——不论他是否承认,这都是一个不变的事实——很让他有些压力,但他这样的人,开口之前已经想了许久,不到不得不说的地步,是不会开口的,而一旦开口了,就不会只说一半:
“师叔不会用参谋,就算制定了作战计划,基本也是随意性很大;喜欢越级指挥;总是认为思想工作是婆婆嘴巴,不痛快;对于军队的指挥理念和思路,过于陈旧,总是习惯建立防线式、长城式的防御系统;不愿意主动寻找战机,而更倾向于把自己放在防守者的位置上;对于督师文臣那边的命令,师叔的服从性很强,我和丁君玥、邢大合都提过这问题,师叔总是以您不在华夏,一旦翻脸的话,两广根基不保为由来劝说我们,也就是这样一次次的让步,石某才会得寸进尺……”
丁一听着胡山的报告,不由得点起头,胡山说的这些问题,有一些是指挥风格的问题,而大部分的确就是旧式军队将领和新式军队指挥官的区别。事实上丁如玉在指挥冷兵器作战上,的确要显示出其不凡和天赋,在这后期只有二千士兵,而且弹药耗尽的时候,仍能守住防线就可以看出这一点。
但她和王越不一样,她不是丁一的学生。
在这个以丁一为核心的利益团体里,她是因为爱,还有从小和丁一的相依为命养成的依恋,而走在一起的,跟信念、信仰没有关系。她跟王越是完全不同的,后者是认同了丁一的理念之后,并理解、接受了丁一所推导的模式,从而把丁一带来的现代化的管理概念和建军思想落到实处。
“我明天离开的时候,会带如玉走。大明第一师就交给你,坚持住。”丁一没有再问下去,只是很平淡地对胡山这么说了一句。他也没有去问胡山,为什么发现了丁如玉这么多的问题以后,仍然执行她下达的命令。
因为胡山是军人,丁一教育出来的军人,他和王越一样,都是能理解并把那些理念落到实处的,军事民主只能在决策以前,当部队长下了决心之后,就必须去执行和服从,所以就算不认同,他也依然会服从命令。
丁一在离开成都府城的时候,除了仍卧榻不起的丁如玉和她的三十来个贴身亲卫之后,只带了吴全义一个人,因为其他人基本都走不开了,要让大明第一师重新回复元气,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而在离开成都不远的官道上。那位和丁一同年进士的巡按御史,就已候在道边。
“如晋兄,我也要上京述职。不知道如晋兄可否方便同行?”他这么向丁一问着,指着边上的车马,却也是携带了家眷的。
丁一看着就失声笑了起来,然后点了点头。
世事巧,不可能巧到这份上。
这边丁一被逼着,以给大明第一师驻扎为由,让他即日就离蜀上京。恰好这巡按御史就也要上京述职?
“从哪里开始安排的?”丁一在重新上路之后,笑着向同时也骑在马上的巡按御史问道。
“如晋兄见谅。着实是身不由已啊!”这巡按御史苦笑着向丁一赔罪。
丁一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还愁这事没人干么?兄台不做,也有别人做。”
然后他再一次重复了刚才的问题。
“石制军身故之前,听说就与胡藩台有诗词唱酬。”巡按御史很含糊地这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