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计较景帝倒是很感动,觉得丁一这人不论如何。还是识大体的。
丁一也是雷厉风行,第二日就派人潜入重围去与石璞接头,教景帝恶从胆边生的,却就是石璞托这冒死潜入去接应的壮士送出的奏折:居然说他自己是以身为饵!然后吸引侯逆的兵马,以便决战!还说丁如晋领兵去援是他早前定下之计。更为无耻地。是说什么此战若有不逮,其责应尽归于他,若是有功,应归丁如晋……
这不废话么?石某人到了这关头,还煮熟的鸭子嘴硬,还在想着身后名——此战有不逮,还要他说么?这责任难道不是全该他负?难不成还指望一开始就被圈禁在怀集的丁如晋来帮他分担?丁某人若是能力挽狂澜。难不成石某人还涎着脸真要分润一份?以身为饵,景帝简直觉得石璞在污辱他的智商了,真以为皇帝蠢到会看不出来这子虚乌有的计策?
加上京师之中御史以昔年旧事弹劾石璞贪功,更让景帝一时间对石璞厌恶到了极点,但也不至于让景帝暴怒到这样,贪功。是有这样的事,说不好听,人之常情吧,皇帝只要不太傻,下面官员干这种事。也不至于一无所知,又不是头一回对吧?
但锦衣卫和东缉事厂的信报一来,说是石某人入城之后,根本就不考虑仍然被围的三千军马,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倒是丁如晋为了避嫌,第二日自己就回怀集去呆着不提,还派了千余人入山,看那模样是要救那三千军马。
这倒也仍然是可忍受的,国家这么大,自然既有丁一这样的能臣,也有石璞这样混资历的庸官。皇帝这点气度也没有,怎么能在龙椅上坐下去?问题是石璞接着上了个奏折,说是丁一擅杀苍梧县知县等官吏,又说丁一纵容暴民掠夺士绅云云。
不提丁一那奏折里,附带民众指纹的招供笔录,厂卫那边的信报都分明说道:苍梧县自知县以下一众官吏皆附逆,图谋献城于贼!石璞这是要干什么?替附逆的知县鸣冤?也就是说他脱困之后,不思云救援仍被困的军马,却是不惜代价要搞死丁一了。
景帝如何能不怒?石某人军略无能,他忍;石某人贪功,他忍;石某人庸碌,他忍……但总有个底线,哪能这样的?把丁如晋搞死了,后面怎么弄?石某人明显感觉对于侯逆就是束手无策啊!
“不当人子!”景帝依旧在骂。
倒是于谦拈须笑道:“如晋也不见得干净到哪里去。皇帝想想,石某人不至于浅薄到这等地步吧?依老夫看,事实倒大致就是如此,只不过石某人这第一封奏折,很难说如晋在其中,有没有使手脚的。”
景帝听着,无力地长叹了一声,石璞也是数朝元老,当然不至于弱智成这样,中间或者有什么内情,只不过一切印鉴无误,就着着实实是石璞上的奏折啊,景帝以手抚额良久才开口道:“当日朕与如晋闲言,彼言道:胜利者不应受指责。朕问其为何?安不闻求全之毁?彼言道:若毁,则世渐无胜者。今日细思,方知其言不虚啊!”他放下手来,转身望着于谦说道,“无论其中多少曲折,若责备如晋,与莫须有何异?天下臣子,安有忠心王事者?”
这就是皇帝的无奈了,除了开国之君以外,皇帝向来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来的。
天下是他的,乱搞?那就灭亡吧,宋高宗不就这么干,南宋就一直衰弱至灭亡嘛。
无论他多不爽丁一都好,无论这件事里,丁一是否搞了鬼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