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虽糙,可简单易懂,一时间那千余民众便都静了下来。如死一般的静默。
渐渐地,但有了低泣的声音传来,那是对于自己未来的茫然和不知所措,谁也不愿任人宰割,谁也不愿由人蹂躏,但文胖子的话却无情击碎了他们所有的憧憬,有人哽咽着叫道:“可俺纳了粮啊!官府怎么能不管俺?”、“俺不懂。俺只是一个种地的,丁大人咋能就不护着俺们啊?”
丁一再一次提起刀,轻轻地叩了叩文胖子臂上的铁盾。
“朝廷没人敢接差事,学生接了。学生也没有躲在广东,等贼人走了,再装模作样跑过来。”丁一的声音不大。但渴望自己的命运得到庇护的民众,却屏着气息不敢发出一丝声音,以免听漏某一句可能左右自己未来的话,以至使唤得丁一的声音,竟在这千多人里。如此清晰。
丁一把着刀,对身后这些百姓笑着说道:“学生要挺身在前,护卫汝等。可是学生也只得一个头,两只手,箭射刀砍下来,也是会流血,也是会死……为民而死,何必惧?只不过学生死了,诸位父老乡亲,却就要宽恕丁某了,那实在就护佑不了诸位了。除非……”
“除非什么?大人快说啊!您要怎么样,俺全听您的!”、“是啊,俺家有三个娃,大人您要没兵,我送二娃给你牵马!”、“俺还有点米,俺捐二斗,不行,三斗也成!”、“俺是做成衣的,认捐十套上好衣帽!”、“学生虽是读书人,但若大人不嫌学生手无缚鸡之力,却也愿投笔从戎!”
只有被战乱祸害怕了的人,才懂得和平的可贵。
也只是在战乱中受尽了罪的百姓,才愈加渴望一位强大的首领,来带领他们,例如面前这位带着他们杀贼保家的丁大人。丁一笑了起来,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他没有再拐弯抹角地说什么了,而是开口便道:“好,若是诸位父老乡亲信得过学生,听学生的安排,那么以后谁敢来动这怀集县,必要教他头破血流!”
“俺们全听大人的!”、“对,谁不听大人,俺揍死那厮!”这种的言论,在汹涌的民情之下,纷纷被高声呼喝出来,甚至有人还叫嚷道,“俺们就是丁大人的子民,俺们只听大人的!”、“没错,皇帝老儿都不管俺们,只要丁大人这等不怕死的清官,才会来这里救百姓,这怀集从今往后,俺们只认丁大人!”大约在底层百姓的心里,清官必是好的,好官必是清的。
但渐渐地,他们便静了下来,因为有一个声音在响起,这个声音怀集的百姓在近期里都听得多了。连骑在墙角的孩童,也忙不迭手地爬了下来,缩在墙角里或是躲闪在大人的身后,以求让自己沉溺于恐惧的心,有个依靠。
那是战马的声音,还有大斧拖在青石板路面上的刮擦声。
拓跋真戈,来的就是拓跋真戈和他的亲信。
平日里,那些义军的老底子,在黄牛儿和郑昂的约束下,倒还是略为好些,但拓跋真戈的手下,那些江湖人可就没那么规矩。虽然不象今天兵乱一样,明目张胆入宅抢劫,但吃霸王食;看着哪些东西好,就抢走,强买强卖;调戏小媳妇大姑娘的事,更是司空见惯的事。
去告了几回,都全无效的,也有后生看不下去,纠结了十数个好友去寻拓跋真戈说理,结果便是被这个拖着车轮大斧的义军首领,一斧斩下去,当场就死了四个,拓跋真戈把这怀集当成自己发家的凭仗,哪里容得有人来质疑他的权威?其他人便被拓跋真戈的手下,绑在马后,在这长街上活活拖死。
三四十人转过了街角,便下了马。